“解釋?”柳如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終于擡起眼,清澈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最後落在老太太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這賬本從何而來,大嫂心裡沒數嗎?您老人家為了構陷我,連這種陳年爛谷子的假賬都翻出來,也真是難為您了。”
“你你血口噴人!”老太太臉色驟變,尖聲反駁。
柳如依卻不理她,轉頭對侍立一旁的劉護衛道:“劉護衛,去庫房,把崇德三年所有賬冊,尤其是宮中銀錢支取的流水總賬,全部搬來!哦,對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順便把當年經手修繕花園的管事王麻子,也給我‘請’來。人若不在府裡,就是掘地三尺,也給我找出來!”
“是!”劉護衛領命,帶着人如狼似虎地沖了出去。
老太太的臉色,瞬間由得意轉為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三叔公和幾位族老面面相觑,心頭也隐隐浮起一絲不妙。
等待的時光格外漫長。老太太坐立不安,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三叔公幾次想開口,都被柳如依那副氣定神閑、甚至帶着點看好戲的表情給堵了回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劉護衛帶着幾個護衛,擡着兩大箱厚厚的賬冊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被反剪雙手、鼻青臉腫、瑟瑟發抖的中年漢子——正是當年負責花園修繕的管事王麻子。
“二夫人,賬冊和人,都帶到了!”劉護衛聲音洪亮。
柳如依點點頭,目光落在面如土色的王麻子身上:“王麻子,擡起頭來。當着三叔公和各位族老的面,你好好說說,崇德三年修西花園那涼亭,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王麻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抖如篩糠:“回回二夫人小的小的不敢說謊那年修亭子,買料加人工,統共統共就花了八百兩銀子!賬賬上是這麼記的!小的敢對天發誓!”
“八百兩?”柳如依挑眉,拿起三叔公拍下的那本舊賬,翻開指着那“五千兩”的數字,“那這五千兩,記得是什麼?”
王麻子偷眼瞥了一下老太太,接觸到對方殺人般的目光,吓得一縮脖子,帶着哭腔道:“小的小的不知道啊!小的隻管記實賬!這這五千兩的賬,小的從未見過!定是定是有人後來僞造的!”
“你胡說!”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指着王麻子,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定是你這刁奴貪墨了銀子,如今攀咬主子!”
“攀咬?”柳如依冷笑一聲,從箱中抽出厚厚一沓泛黃的總賬冊,精準地翻到崇德三年的公中支取頁,“三叔公,各位族老請看,崇德三年,侯府公中所有支取皆有記錄,最大一筆是給鈞傾侄兒打點吏部缺的三萬兩。花園修繕項下,攏共就支過一筆,八百兩,時間、數目、經手人,與王麻子所言,分毫不差!”
她将賬冊重重攤開在衆人面前,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廳内死一般寂靜。三叔公看着那鐵證如山的賬目,老臉漲得通紅,握着拐杖的手氣得直哆嗦,猛地轉向面無人色的老太太:“嶽清秋!你你竟敢僞造賬目,構陷主母!你你簡直丢盡了謝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