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爺,夜深了,用些宵夜吧。”巧織将托盤放在小幾上。
柳如依點點頭,剛端起碗,門外廊下值夜的一個護衛突然快步走到門口,對着長信低語了幾句。
長信臉色微凝,轉身回禀:“主子,夫人。墨韻閣那邊有異動,謝鈞傾被叫了過去,楚銀環情緒異常激動。還有她身邊最後兩個天山弟子,剛剛悄悄離府,看方向像是去了城西的‘黑水坊’。”
“黑水坊?”柳如依蹙眉。那是京城有名的三不管地帶,聚集着三教九流,亡命之徒衆多。
謝雲峥的眼神驟然冷冽如冰:“黑水坊毒娘子‘血蠍’的老巢。”
柳如依端着燕窩羹的手頓在半空,燭光下,白瓷碗裡晶瑩的燕窩微微晃動着漣漪。
“買兇殺人?”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卻無半分意外,“看來,咱們這位楚聖女,是連最後一點遮羞布都不要了。”
謝雲峥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哒”。
“也好。”他擡眼,看向窗外沉沉的、仿佛醞釀着暴風雪的夜空,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着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該來的,終歸要來。那就一并了結。”
夜,黑得像潑了濃墨。風卷着雪沫子,砸在窗紙上沙沙作響,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撓。
墨韻閣裡沒點幾盞燈,昏黃的光線勉強勾勒出人影,更顯得鬼氣森森。
楚銀環裹着一件半舊的猩紅鬥篷,縮在圈椅裡,臉色在燈影下白得發青,眼窩深陷,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亮得吓人,像燒紅的炭,死死盯着門口。
門簾猛地一掀,帶進一股寒氣。
最後兩個天山弟子閃身進來,為首那個高個子手裡緊緊攥着一個黑布裹着的、巴掌大的扁平盒子,盒子邊緣滲出一股極其甜膩又混雜着腐朽氣味的怪香,熏得人腦仁發暈。
“師妹!”高個子弟子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完成任務後的亢奮和不易察覺的恐懼,“東西拿到了!‘血蠍’的‘紅顔枯骨’!見血封喉,中者立斃,屍身三個時辰内枯槁如老妪,神仙難辨!”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滲着怪香的盒子放在桌上,像是放下一個燙手的烙鐵。
楚銀環猛地撲過去,枯瘦的手指顫抖着掀開黑布一角。
裡面是一個粗糙的陶盒,盒蓋上刻着一隻猙獰的毒蠍。
那股甜膩腐朽的氣味更加濃烈地散發出來,幾乎讓她窒息。
她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狂喜,猛地将盒子緊緊抱在懷裡,如同抱着最後的救命稻草。
“好好!”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笑,聲音嘶啞扭曲,“柳如依柳如依!你的死期到了!我要親眼看着你這張狐媚子臉一點點爛掉!枯掉!”她猛地轉頭,那燃燒着瘋狂火焰的目光死死盯在角落裡那個如同爛泥般癱着的人影上。
“謝鈞傾!”
角落裡的人影猛地一哆嗦,像被鞭子抽了一下,茫然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