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在酒店召開的會議。”
“紀總在嗎。”
我一愣,“紀維鈞嗎?他在。”
殷怡又問,“馮斯乾對他态度好嗎。”
我更糊塗了,“紀總是您的朋友?他們好像有矛盾。”
殷怡說,“我知道了。”
我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有點不明所以。
一小時後我準時抵達馬場道,經理帶領我進入馮斯乾所在的1号射擊場。
我對馮斯乾最初的印象建立在他的外表以及殷怡的口述中。從容冷靜,成熟内斂,一個風華四射的男人,盡管他自私狡詐,不可否認,他也魅力十足。我見識了他的坐懷不亂,也見識了他的精明城府,唯獨沒想到在一張溫潤如玉的皮囊之下,還藏匿了一具野性難馴的風骨。
我凝望馮斯乾的背影,巨大的防震玻璃罩住三百平米的射擊場,他伫立在正中央,純黑的襯衫西褲,莊重而簡約的商務風格,一雙白色皮鞋弱化了他身上的壓抑和戾氣,他今天沒有梳背頭,發型用吹風機簡單定型,顯得清爽蓬松,整個人意氣風發,無比俊朗。
我剛要入場,男士更衣室那扇門又走出一名男子,是林宗易。他恰巧揭過護欄發現場外的我,他停住,我向他微笑颔首,算作打招呼,然後推開栅欄進去,直奔馮斯乾,他在瞄準槍靶,我沒有驚擾他,一言不發站在一塊綠色警示區域。
馮斯乾單手持槍,垂在身側的一隻手擡起,右手拉動保險栓,左手捏住襯衣最上面的紐扣,右手緊接着按壓扳機,左手解開扣子的同時,子彈同步飛出槍口,毫厘不差貫穿靶心。
一心二用,擊中獵物也照樣幹脆鋒狠。
強烈的震撼後,我心情沉重到極點,打了一輩子獵,玩了幾十隻雄鷹,末了瞎眼了,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這尊大佛。
林宗易從頂棚上方覆蓋住的一面單反鏡目睹這一幕,他顯然也出乎意料,“斯乾,精進了許多,私下沒少下工夫。”
馮斯乾收回手,“和你這樣的高手過招,我一刻不敢松懈。”
我迎上前,“林董還是老規矩嗎?金駿眉。”
林宗易摘掉手表,擱在物品區,“廬山雲霧吧,你們馮董喜歡。”
我詫異,“馮董不是喜歡普洱嗎?”
馮斯乾始終沒有出聲,他又連擊三發,招招都穿透紅靶心。
林宗易注視着有四顆孔的槍靶,表情極為高深,“馮董喜歡的,厭憎的,這世上從無人知曉。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知曉。”他繞過我,徑直朝馮斯乾而去,拍了拍他肩膀,“斯乾,能斷言你這一點,我算是最熟悉你性子的。”
馮斯乾吹了一下冒煙的槍口,“那你忘了最緻命的一點,熟悉我性子的,下場都不好。”
林宗易似笑非笑,“是嗎。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口氣是一天比一天狂了。”
馮斯乾說,“我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大了,習慣吃獨食,涉及利益絕不分旁人一杯羹。”
林宗易脫下大衣,在備練場戴護腕,“胃口大,也要有匹配得起的野心。”
我瞧着他的架勢,應該是想要打一輪,可林宗易實在不像會玩這些的,馮斯乾其實也不像,他們這種身份的男人都特别惜命,娛樂交際大多是高爾夫,桌球,唱k,很少搞體能運動,隻要發生危險的概率超過了吃飯噎着,基本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