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宴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輕聲道:“去歇着吧,我明日找人照顧太子妃,這幾天好好休息。”
沈知楠擡頭看着大哥,雖然三年未見,但大哥還是以前的大哥,沒有變過。當即點點頭道:“好。”
夜風掠過梧桐葉,發出沙沙的輕響。沈知宴倚在廊柱邊,指尖撚着方才給妹妹給的一枚甘草果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晉王緊閉的房門。燭火将那人挺拔的身影投在窗紙上,已經小半個時辰未動了。
他想起母親上月寄來的信箋,字裡行間都是憂慮,最後信紙在他手中皺成一團,就像當時他揪起的心。
可今日所見卻大相徑庭。剛才晉王看楠兒的眼神
沈知宴眯起眼,想起方才蕭珩捏碎棋子時手背暴起的青筋——這哪是對發妻冷淡的模樣?
"呵。"他輕笑一聲,明日啟程,定要尋個由頭與妹妹同車,好生問問這些時日她在王府的真實境況。
"晉王殿下。"他對着那扇亮燈的窗戶無聲冷笑,"既然新婚夜敢冷落我妹妹,如今這點煎熬又算得了什麼?"指節叩響廊柱,驚飛檐下一窩麻雀。
夜露漸重時,沈知宴最後看了眼屋内妹妹的身影,轉身沒入黑暗。明日開始,他有的是法子讓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爺知道,沈家的女兒不是随便能輕賤的。
清晨·客棧門前
薄霧還未散盡,沈知宴已經指揮着侍從将兩輛嶄新的馬車停在了院門口。青帷朱輪的車架上,特意加裝了減震的軟墊,一看便知是精心準備的。
"太子妃需要靜養,下官特意尋了兩名懂醫理的婢女随侍。"沈知宴拱手對蕭景解釋,眼角餘光卻瞥向一旁的蕭珩。隻見晉王殿下盯着那輛空置的馬車,眼神晦暗不明。
沈知楠走過來時,沈知宴立刻迎上前:"楠兒,你今日就坐這輛馬車,”不等她回應,就半扶半推地将人送上了車。
"兩位殿下,"沈知宴轉身,一臉誠懇地拱手,"下官也為您二位備了馬車。不知是要騎馬還是"
蕭景看了眼自家二弟的臉色,又望望太子妃那輛已經啟程的馬車,幹笑兩聲:"不必了,我們騎馬。"
"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沈知宴捂着腰歎了口氣,"實在是下官一介文弱書生,比不得殿下們上過戰場的體魄。騎三日馬,下官實在承受不住。"說着還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這才慢悠悠鑽進了沈知楠的馬車。
望着緩緩駛離的馬車,蕭景嘴角抽搐。京城誰人不知丞相府大公子當年殿試策馬遊街的英姿?文弱?這人怕是忘了自己去年在臨州單槍匹馬挑了山匪老巢的壯舉。當時父皇看到奏折時在朝堂上連連誇贊丞相教子有方。
蕭珩手中的馬鞭"啪"地斷成兩截,他翻身上馬,盯着前方馬車的眼神活像要燒出兩個洞來。
馬車内,沈知楠看着沈知宴道:"大哥,這不合規矩"
"什麼規矩?"沈知宴從暗格裡取出溫着的杏仁茶遞給她,"丞相府嫡女,連和自家兄長同乘都要看人臉色?"
官道上塵土飛揚。蕭珩策馬緊跟在馬車旁,每次聽到車内傳來沈知楠的輕笑聲,握缰繩的手就收緊一分。而車廂裡,沈知宴正"不經意"地掀開車簾,對着窗外黑臉的妹夫露出個純良的微笑。
這場臨州之行,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