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歪在貴妃榻上,懷裡抱着隻黑貓,一張小圓臉死白冷寂,唇色深紅,眼尾濃妝重彩,透出一股詭異的豔光,宮女通傳,“桓太醫到。”
“微臣叩見皇後娘娘。”青年跪在地上行禮。
“桓太醫請起。”
“謝娘娘。”
謝芷慵懶地擡起眼皮,“桓将軍在東南作戰,與本宮的兄長有過命的交情,你與本宮不必如此生分。”
“娘娘厚愛,臣愧不敢當。”
謝芷戴鎏金護甲的手撫過黑貓,懶散道,“春日來了,本宮養的這牲畜總愛亂叫,可有什麼藥方,讓他斷了這根。”
桓衡低眉,“回娘娘,閹割或可解您煩憂。”
謝芷癫狂地笑了,轉而冷下臉來,她若能閹割那花心的朱潛,哪還用這麼拐彎抹角,她道,“本宮可舍不得閹割他呀,隻要開個藥方,你不用抓藥,開個藥方給本宮。”
坤甯宮裡香煙袅袅,滿堂寂靜。
桓衡沉默一會兒,聲音不卑不亢地道,“回娘娘,臣無能為力。”
“當真不開藥方?”
“娘娘恕罪。”
謝芷臉色變了,她看桓衡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堂堂一國皇後,拉下面子跟他攀親近,居然如此不識趣!
“退下吧。”她厲聲一喝,桓衡跪在地上叩頭,慢慢地起身告辭。
待他踏出坤甯宮,謝芷啪的一聲摔碎了羅漢榻上一隻古董花瓶,滿宮的宮女都跪了下去,噤若寒蟬。
謝芷惱紅雙眼,慢慢地臉色變得暢意,“陛下近日不是在派人去往晉州治療疫病嗎?桓太醫這樣的青年才俊,屬實該去曆練曆練!去太醫署傳本宮的懿旨,令他即刻出發前往晉州!”
桓衡當日午後便接到了這個調令。
晉州疫病橫行,死了大半個縣,沒有太醫願意前往,皇後點了他,太醫署又抽簽抽出一個該死的鬼,将他二人推往晉州。
桓衡出發前一日,在府中為嫂嫂煮藥,廊下的藥罐發出“笃笃”的聲響。
東南大捷後,陛下将原來姜家的宅子賜給了桓征,他們換了匾額,院中布局不變。
桓夫人坐在和聽雨樓相對的樓閣廊下,她三十來歲,面容消瘦,張嘴喝着丫鬟喂來的藥,看向收拾藥罐的弟弟,關切道,“我聽說那晉州瘟疫厲害得很,怎麼派了你去?”
“我不去也會有别人去。”桓衡溫和安慰,“承蒙陛下看重,才派了我前往。嫂嫂不必擔心,照顧好身子才是。”
桓衡叮囑丫鬟煮藥的時辰,火候,都安排好之後背上包袱出發,桓夫人要他帶一名小厮,他不肯。那地方艱險,不知疫情深淺,怎可冒然帶人去送死。
謝矜臣花半月時間,到達杭州府,杭州知府攜一衆官員在渡口相迎。
“下官恭迎總督大人!”
他望着那一排被風鼓蕩的官袍,眸中又變得沉默。
似乎少了點什麼。
謝矜臣微微颔首,嗓音冷漠,“免禮,都散了吧,晚上的宴席也不必擺,一切從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