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七氣得渾身直抖:“她還說…還說你弄的那些新式犁耙是‘奇技淫巧’,壞了老祖宗的規矩,惹得老天爺降罪!”
秦明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果然來了!而且角度如此刁鑽惡毒!
直接利用村民最樸素的迷信思想和對災禍的恐懼!
“都有誰信了?”
“好些老娘們都被她唬住了!特别是家裡有傷員的,心裡正怕着呢!現在堆肥場那邊,好幾個人都不敢去上工了,怕沾了晦氣!”
秦明眼中寒光一閃。
老殷太太,一個沒什麼見識的農村老婦,絕無可能憑空編排出這套說辭!
背後必然有人指使,不然不會時機抓得如此之準,正是在人心未穩、驚魂未定之時!
“走!去看看!”
屯子西頭。
殷家那低矮的茅草屋外,果然圍了不少婦人。
老殷太太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天殺的喲…弄那些污糟東西漚肥,臭氣熏天,菩薩都要捂鼻子咯…土地爺能不生氣嗎?神佛還能保佑咱們嗎?”
“我那可憐的兒子就是去看了兩眼,回來就渾身發熱說胡話…這就是報應啊!鄉親們,醒醒吧!别再跟着秦明瞎弄了,再弄下去,還要招更大的禍事啊…”
老殷太太傷心欲絕,周圍幾個婦人面露恐懼,竊竊私語。
“殷大娘說得有道理啊,那味兒是沖…”
“自從弄了那堆肥,咱屯子就沒安生過…”
“秦明本事是大,打獵厲害,可這地裡的規矩,老天爺的規矩,不能亂改吧?”
“聽說那新犁頭樣子怪得很,像是個邪物…”
“讓讓,讓讓!”王老七大喊着。
秦明走了過去,目光冷冽如冰。
盯着地上的老婦:“殷大娘,是誰教你說這番話的?”
老婦被秦明這麼一問,有點心虛,眼神慌亂躲閃,不敢直視秦明,隻是反複幹号:“沒人教我…我兒病了…就是那瘟肥害的…老天爺降罪…”
“你兒子病了?”秦明冷笑,聲音陡然提高,“墩子!去把殷大娘的兒子‘請’過來!當着各位嬸娘伯母的面,讓咱們醫護隊的崔大嫂給他瞧瞧,診診脈,看看到底是沾染了‘瘟氣’,還是得了尋常的風寒!若是‘瘟氣’,我秦明立刻一把火燒了堆肥場,絕不再碰!若是有人裝神弄鬼,妖言惑衆——”
他目光如刀,掃過那老殷太太和一衆婦人:“那就休怪我秦明按擾亂屯務,勾結外敵論處!亂世用重典,非常時期,煽動人心者,與匪同罪!”
老殷太太頓時吓得臉色慘白,一把抱住正要轉身的蔡墩的腿,尖聲道:“别!别去!我兒…我兒剛喝了藥睡下了…驚擾不得…”
衆人一看這情形,心裡頓時跟明鏡似的了。剛才還有些動搖的婦人,也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悄悄退開幾步。
秦明環視衆人,朗聲道:“鄉親們!堆肥之法,并非我秦明憑空捏造!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它能把薄地變成肥地,能讓咱們的軍田多打糧食,讓咱們的孩子老人能多吃一口飽飯!至于新農具,是為了讓咱們耕種更省力!”
他指着眼前的一片土地,聲音充滿了力量:“要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一定不能改,那咱們現在應該還在刀耕火種,應該連鐵犁頭都沒有!”
“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就不能自已捆住自己的手腳!是好是壞,等開春用了就知道!我秦明把話放這兒!凡是按要求用了堆肥和新農具的地,秋收之時,畝産若超不過往年三成,缺多少,我秦明個人掏腰包,補多少!但若再有人敢捕風捉影,妖言惑衆,亂我民心——”
他猛地看向那癱軟在地的老殷太太,語氣森然:“那就别怪我秦明六親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