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就你機靈。顯着你了是吧?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聽着就跟戲文似的輕巧?這可是實打實的陰魂告怨,一個處理不好,可就是大麻煩了!”馬桂榮雖然嘴上罵着,但她眼神裡卻并無多少責怪,反而也認同了徒弟的判斷。
王摘星縮下脖子,嘿笑道:
“師父,既然知道了根由,那這事兒就得按規矩來。他既然認‘烏盆記’這出戲,認包大人這個理,咱們就給他搭這出戲台!”他轉向那小孫語氣果斷:
“孫哥,麻煩你現在立刻去跟戲班子聯系上,尤其是那個角兒。就跟他說,今天晚上,就在原來那西台旁邊。再單獨為他加演一場‘烏盆記’所有花費我們出雙倍,不不不,三倍!務必請他和原班人馬回來!”
小孫連忙點頭,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就去打電話。
然而,事情并不是順順利利的。電話那頭,朱宏天班主的反應激烈,幾乎能透過聽筒傳出來。小孫捂着手機,一臉為難地走回來,聲音低了幾度:
“馬師傅,摘星師傅,朱宏天班主他他死活不肯啊!說給再多錢也不幹,昨晚那一吓差點要了他半條老命,他說他甯可從此封箱不再唱戲,也絕不再踏進我們村半步了!還說還說讓我們另請高明,他他是真怕了,說話都帶着哭腔”
王摘星一聽,眉頭緊緊鎖起。他能理解朱宏天班主的恐懼,任誰經曆了昨晚那番驚吓,都難免心有餘悸。但他更清楚,這場戲是關鍵,必須得是原班人馬,尤其是這個親眼見過冤魂、并與之有過對話的朱宏天班主在場,才能最大程度地安撫那冤魂,表明“受理”此案的誠意。若是換了别人,恐怕那冤魂會覺得受到敷衍,反而可能激化事态。
他深吸一口氣,從小孫手中接過電話,語氣變得異常沉穩和誠懇,不再有之前的跳脫:“朱宏天班主大哥,您先别急着拒絕,聽我說。我是馬桂榮的徒弟,我明白您害怕,昨晚的事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怕。但您想想,那冤魂為何獨獨找上您?不是因為您唱得最好,而是因為您當時在場,他‘認’了您。這就像告狀擊鼓,第一個接到狀紙的就是您。您現在撒手不管,他這狀紙無處可投,怨氣得不到疏解,隻會越來越重。到時候,他找不到别人,恐怕還是會纏着您。我們不是讓您去送死,恰恰相反,我們師徒二人今晚會全程在場,護您周全。我們搭台唱這出戲,就是為了安撫他,給他一個說理的地方,也是從根本上解決您遇到的麻煩。您難道想一輩子活在這個陰影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隻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顯然朱宏天班主内心正在進行激烈的掙紮。一邊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另一邊是王摘星話語中透露出的道理和一絲解決的希望。
最終,朱宏天班主的聲音顫抖着,帶着極大的不确定和恐懼,微弱地從聽筒裡傳來:“你你們真能保證我的安全?全程全程都在?”
王摘星斬釘截鐵:“我們用馬仙堂的名譽擔保!您唱您的戲,其他的,交給我們。”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好好吧我我回來但你們千萬千萬”朱宏天班主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哀求。
“放心!”王摘星鄭重承諾,随即利落地商量好了細節和時間,這才挂斷了電話。
他長舒一口氣,看向馬桂榮和滿眼期待的村民:“搞定了。今晚,我們就給這位‘苦主’,把這出《烏盆記》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