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像其他先祖那樣安靜看戲,而是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戲台,尤其是台上的包拯包大人。
那耷拉着的腦袋微微擡起,用一種極其痛苦又充滿期盼的神色“注視”着台上,仿佛随時要跨出那一步,沖到台前去,訴說着他的冤情。
一股積壓已久的怨念和執念,如同無形的波紋,漸漸蕩開,讓周圍那些原本平靜的先祖都産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騷動,仿佛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此時。台上的朱宏天班主正唱到高亢處,目光不經意掃過台下,猛地與那道陰森的身影對了個正着!
“呃——!”朱宏天半住的唱腔猛地一噎,猶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後半句詞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
他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握着驚堂木的手抖得很厲害,眼神裡瞬間充滿了對昨夜的恐懼,差點當場腿就軟癱下去。他拼命用眼神示意台上的展昭王摘星,嘴巴張合,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而藏在房車裡的馬桂榮瞳孔驟然一縮,身體瞬間繃直,低語道:“來了是正主現身了!”
台上原本還在努力收斂和比劃着蹩腳架勢的王摘星,也察覺到了台下那股異常強大且冰冷的怨氣,以及朱宏天班主的失态。他動作一頓,臉上那點強裝出來的鎮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貫注的警惕。
王摘星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手中道具刀的角度,雖然姿勢依舊不那麼專業,但眼神卻銳利的緊緊盯住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冤魂,身體微微向前傾,做出了一個下意識的防護姿态,擋在了“包拯”身前稍側的位置。
戲!還在唱。但台上的氣氛,已然徹底變了個樣兒——
“大膽!何人膽敢擅闖公堂,驚擾包大人審案!”王摘星見狀,上前一步,将道具刀一橫,雖動作依舊有些奇怪,但這一聲大喝中氣十足,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夜空中炸裂開。
這一聲既是呵斥那突然出現的冤魂,又是對失态的朱宏天班主一聲至關重要的提醒。
朱宏天班主被王摘星一嗓子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此刻扮演的是鐵面包青天,豈能在“陰魂”面前露出膽怯?朱宏天班主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顫抖的雙手穩定下來。
又重重一拍驚堂木!
“啪——!”
“堂下所站何人!”朱宏天班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沉穩,盡管尾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既然有冤情,還不速速道來!本官本官與你做主!”
他暗自慶幸臉上勾着厚重的黑臉妝,掩蓋了自己此時蒼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