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說。”
“就在那天晚上,我父親做了一個可怕的夢。”苗磊的媳婦接話道,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了什麼:“他說夢裡一片漆黑,又濕又臭,好像掉進了爛泥潭。然後然後就看見無數條蛇,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把他纏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苗磊接着說:“最吓人的是蛇群裡有一條巨大無比的蛇遊過來,眼睛像兩團綠幽幽的像火。它居然開口說話了!”苗磊的聲音有些發顫:“那大蛇的聲音又低又冷,根本不像活物。它對我爹說:苗啟東,你捕我族孫,罪孽深重。若再不收手,血光之災必降你妻兒,苗家村也将因你淪為煉獄,村民死傷無數。’”
“我爹猛地從夢裡吓醒,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他起初安慰自己隻是個噩夢,誰知第二天一早,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扛着工具進山了!”苗磊的語氣裡帶着無奈和後怕:“關鍵是,天氣已經入冬,按理說,蛇也該冬眠了!我好奇的問我父親怎麼抓?他告訴我,去挖蛇!而且就在那天,他偏偏就真的挖到那條翠綠色的毒蛇!那蛇在洞裡沖他吐着信子,明顯帶着警告,可我爹利欲熏心,想着能賣大價錢,還是出手把它給抓了回來。”
苗磊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愧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他不敢直視馬桂榮銳利的目光,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聲音細若蚊蠅:“第、第二天我父親他就真的給炖了”
“我娘看到那條蛇也很驚訝,問他怎麼抓到的,我父親說,在山耗子洞裡抓到的,說是蛇鼠一窩,但是我娘總覺得心裡直發毛,苦口婆心地勸父親放生。”苗磊媳婦補充道,眼圈微微發紅:“可我爹根本聽不進去,反而覺得我娘晦氣,當晚還特意宰了另一條無毒蛇,炖了一鍋蛇羹,吃了個幹淨。像是要故意證明他不怕似的。”
當小兩口顫聲描述那個群蛇纏繞、蛇仙開口示警的夢境時,馬桂榮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徹底沉了下來,之前的肅然化為了冰冷的了然和洶湧的怒意。她清晰地“看”到了。哪裡是什麼普通的毒蛇!那是一條通體鱗片翠綠,頭為三角形,分明是柳仙一脈頗有道行的子孫!苗啟東這蠢貨,不僅大肆殺戮,竟還敢對即将修煉有成的仙家後代下死手。
“接着說”
一旁的媳婦見狀,趕緊接過話頭,聲音帶着哭腔:“當天晚上,我男人他也跟着吃了那碗蛇羹。”她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洗得發白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眼角:“結果當天夜裡就發起高燒,渾身滾燙,還說胡話。一會兒說冷,蓋三床被子還打哆嗦;一會兒又說熱,恨不得泡在冰水裡。”
在東北這片土地上,誰不知曉‘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的威名與護短?這苗家人碰的,可是正兒八經仙家的逆鱗!這已經不是無知冒犯,而是徹頭徹尾的作死,他引來的,将會是整個族群的滔天怒火,那夢中的警告絕非虛言。
一想到來年天暖後,無數蛇靈可能正盤踞在苗家和整個村子的氣運之上,嘶嘶地吐着怨毒的詛咒,馬桂榮的心頭火“噌”地就燒了起來。那是一種混合着對生靈塗炭的預見、對狂妄無知的憤怒,以及出馬弟子對仙家尊嚴被踐踏,這種近乎本能的護犢子的暴怒。這口窩囊氣,她馬桂榮光是聽着就已然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