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禅師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極淡、極難察覺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某種了然。他沒有去碰自己面前的茶杯，隻是那深邃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針，更深地刺向陳經。
“安好便好。”禅師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着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每一個音節都在引動着丈寮内沉凝的空氣，“隻是…他可知曉，他座下最得意的四弟子，如今這副軀殼之内，究竟藏着何物？”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陳經手中捧着的陶杯，杯壁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緊接着，“啵”的一聲輕響，杯壁碎裂，溫熱的茶水瞬間潑灑出來，淋濕了他的衣襟！
陳經瞳孔驟然收縮！
他根本沒動！甚至沒有感受到任何外力！這杯子，竟在他手中自行碎裂！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潛伏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他丹田深處猛地竄起！那寒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身體的最深處，帶着一種陰冷、粘稠、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邪惡氣息！這股氣息與他平日裡溫潤如玉的書院真氣截然不同，充滿了暴戾與不祥！
“呃”陳經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那股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隻是被禅師一句話無意間驚擾的蟄伏兇獸，一閃即逝。但陳經知道，它确實存在過！而且就在剛才，它差點就要沖破某種無形的束縛！
他猛地擡頭，看向釋迦禅師，眼中充滿了震驚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駭然！
禅師依舊端坐不動，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問和随之而來的異變都與他無關。他隻是靜靜地看着陳經，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清晰地映照出陳經此刻的狼狽與驚疑。
“看來，”釋迦禅師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陳經心上，“他并不知道。”
他緩緩擡起枯瘦的手掌，寬大的僧袖滑落，露出一截宛如古銅鑄就的手腕。那手腕上，一串深褐色的念珠散發着溫潤的光澤。
“或者說，”禅師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針，直刺陳經靈魂深處，“你體内那東西，連你自己，都尚未能真正‘知曉’其全貌吧？”
陳經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山嶽般當頭壓下，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禅師的目光仿佛帶着實質的力量，穿透了他的皮肉骨骼，直抵那蟄伏在他丹田深處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而恐懼的存在！
冷汗，順着陳經的鬓角滑落。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竟一時發不出任何聲音。丈寮内的檀香似乎更加濃郁了，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