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茶盞,卻沒有喝,隻是用杯蓋輕輕撇着浮沫。
前廳裡的氣氛,因為她這不緊不慢的動作,又重新變得凝滞起來。
她和裴家相識多年,柳明珠的為人她也算了解幾分,說一不二,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可今天這事,終究是在她心裡留下了一根刺。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平淡,卻字字清晰。
“親家姐姐,你這麼說,我自然是信的。左右我都是為了扶盈着想,不希望她将來受半點委屈。”
她擡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柳明珠,那眼神裡帶着不容錯辨的警告。
“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們王家的女兒,不是嫁不出去。你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若是府上真有什麼不便言說的情況,你理應提前知會一聲,也好過将來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陳秀英那句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說完,廳裡一下就靜了。
話不重,卻讓屋裡頭這點熱乎氣全散了。
王扶盈的頭都快埋進領子裡,手裡的帕子也攥得發白。
柳明珠哪能聽不出來,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她也不接話,隻在桌子底下,拿手肘不輕不重地抵了身邊的裴遠安一下。
裴遠安身子一僵,猛然擡頭,正撞上他娘看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裡沒什麼火氣,卻沉甸甸的。
柳明珠的視線又轉回陳秀英身上,臉上甚至還挂着點笑意,話卻是對着兒子說的。
“遠安,聽見王夫人的話了?句句在理。”
她頓了頓,聲音不高,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真切。
“扶盈,就是你将來要敬一輩子的媳婦兒。你要是敢有什麼糊塗心思傷了她的心,不用王家說話,我頭一個饒不了你。”
這話跟火炭似的,一下就把裴遠安的臉給燒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