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或許吧。”陸承屹移開目光,看向窗外,語氣裡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但我說過,我可以用我的前途去賭你的技術,但我不會用你的安全,去賭你的自覺性。”
他轉回頭,看着她,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然強硬:“我讓炊事班把飯送過來了。吃完飯,你繼續畫你的圖紙,我不打擾你。晚上十點,必須睡覺。至于其他問題,我會讓小張守在門外,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叫他。”
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沈清禾看着他,看着這個用最混蛋的方式,表達着最笨拙的關心的男人,她心裡的怒火,忽然就變成了一種深切的無力感。
她沒有再跟他争吵,隻是走到桌邊,坐下,沉默地,用那隻自由的右手,拿起了桌上的書。
那場關于沼氣池的“戰争”,就在這副手铐的監督下,以一種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方式,正式打響。
第二天,工地。
劉老倔帶着手下的兵,幹勁十足。他們按照圖紙,先是把那堵廢棄的磚牆加固,然後向下挖出了一個巨大的、長方體的深坑。水泥、沙子、磚頭,流水一樣地運了過來。
而陸承屹和沈清禾,則成了工地上最奇特的一道風景線。
他們像連體嬰一樣,寸步不離。
沈清禾指揮士兵砌牆,陸承屹就站在她身側,像個保镖,冷着臉,用他那鷹隼般的眼睛,審視着每一塊磚,每一道縫。
“劉師傅,第五層磚的灰縫,厚了半公分,敲掉重來。”
“小王,瀝青的加熱溫度不夠,表面的氣泡太多,全部刮掉。”
她的聲音不大,依舊清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
陸承屹就站在旁邊,聽着,看着。他不懂什麼叫灰縫,也不懂瀝青的溫度,但他看得懂劉老倔和那幫老兵油子臉上,那種從一開始的将信将疑,到後來越來越敬服的神情。
終于,到了最關鍵的一步——塗抹豬血塗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