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的聲音。
紀檢組長皺眉:“這确實是完整記錄。”
“那你們剪它幹什麼?”陳硯問。
沒人答。
王振海冷笑:“就算沒拿出來,你帶着它進搶救室,本身就是問題。醫院不允許醫生私自帶器械上崗。”
“我不算正式醫生。”陳硯說,“我是編外的。藥櫃我碰不了,主診權我拿不到,連排班都得看人臉色。但我得救人。有時候,等器械包送來,人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伸手把刀拿起來,刀尖朝下,輕輕抵在自己左臂内側,手腕一轉,劃開一道口子。
血立刻滲出來,順着小臂往下流,滴在會議桌邊緣,砸出一個小紅點。
“股動脈穿刺位。”他說,“要傷人,得這麼進,四十五度角,深度三厘米二。要自殘,也得這麼來。你們覺得,我剛才在搶救室,有這個動作嗎?”
沒人說話。
他拿紙巾擦了擦刀,又擦了擦手臂,把刀重新裝好,放回袖中。
“這刀不是兇器。”他說,“它是止血的。你們可以查醫院安保記錄,我進院三年,從沒在非急救場合掏過它。上次拿出來,是六個月前,給一個腸穿孔的流浪漢做野外穿刺。”
紀檢組長低頭翻材料:“那昨天你為什麼拒絕使用3号櫃的藥?”
“因為我懷疑那批藥被調包了。”陳硯說,“批号lx-734,表面是腎上腺素,實際成分接近諾卡汀。用在中毒病人身上,會加速呼吸衰竭。”
藥劑科的人猛地擡頭:“你怎麼知道諾卡汀?”
“我查過入庫記錄。”陳硯說,“驗收人簽名和王主任在會議紀要上的筆迹一緻。同一個人,既管藥又管驗收,這不合規矩。”
王振海臉色一沉:“我代簽是因為流程緊急!”
“那你敢簽責任書嗎?”陳硯看着他,“如果那瓶藥真出了事,你敢在用藥記錄上寫‘責任自負’四個字嗎?”
王振海沒說話。
紀檢組長合上本子:“今天的會,是針對陳醫生持械問題。藥的事,我們會另行調查。”
“行。”陳硯說,“但你們得明白一件事——我不是在争權,也不是在鬧事。我是在保命。病人的命,和我的命。”
他轉身要走。
“等等。”王振海突然開口,“就算視頻完整,你也無法解釋一點——你為什麼随身帶刀?為什麼非要用這種來路不明的舊器械?正常醫生不會這麼做。”
陳硯停下,沒回頭。
“正常醫生也不會看着病人被錯用藥。”他說,“正常醫生也不會在搶救室裡,被人用剪輯視頻定罪。”
他回身,盯着王振海:“你問我為什麼帶刀?因為我知道,有些事,光靠規矩攔不住。有些刀,不在袖子裡,而在話裡,文件裡,簽名裡。它們不出血,但殺人更快。”
他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
“我這把刀,至少還知道往哪切。”他說,“你們的刀,藏得太深,連自己都砍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