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從旁邊的包裡拿出一件新的白大褂,抖開,穿上,扣好每一顆扣子。
左手伸進袖口,再抽出時,手裡多了一把手術刀。刀身銀亮,刀柄是磨舊的金屬,和燒毀的那把一模一樣。
“你燒的是衣服。”他說,“不是證據。”
王振海盯着那把刀,忽然笑了,“你以為一把刀就能定我的罪?你父親當年也是這麼想的。他帶着證據去找紀檢組,結果呢?一紙冤案,被執行死刑。你走的是同一條路。”
“不一樣。”陳硯說,“他那時候,沒人敢說話。現在——”
他擡手,指向牆上挂着的投影幕布。雖然斷了電,但幕布上仍殘留着視頻最後定格的畫面:王振海簽下名字的那一刻,電子屏上“c-7”的字母閃着紅光。
“現在,所有人都看見了。”
王振海沒再說話。他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攥緊,又松開。過了幾秒,他轉身走向門口。
“你攔不住我。”他說,“隻要我還在這座醫院一天,你就永遠是個編外醫生。你說的這些,掀不起風浪。”
陳硯沒攔他。等王振海走到門邊,他才開口:“你知道我父親那把刀,為什麼刻着1978嗎?”
王振海停下,沒回頭。
“那是他完成第一台戰地野戰手術的年份。”陳硯說,“也是他寫下‘醫者三戒’的日子——不欺病者,不附權貴,不死守成規。”
他頓了頓,“你燒了我的衣服,是因為你覺得那樣就能讓我閉嘴。可你忘了,穿不穿白大褂,我都是醫生。”
王振海手搭在門把上,指節微微發白。
“你不是在對付一個醫生。”陳硯說,“你是在對付一個知道你從哪年開始撒謊的人。”
王振海猛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會議室裡沒人動。周慧萍低頭看着手機,視頻還在循環播放。她擡起頭,看向陳硯。
陳硯站在原地,手裡那把手術刀輕輕轉了個圈,刀尖朝下,貼着掌心。
他把刀收回袖口,拿起桌上的焦黑大褂,疊好,放進包裡。
然後他走出會議室,走廊燈光穩定,腳步平穩。
走到樓梯口時,他停下來,從内袋摸出一枚袖扣。金屬的,邊緣有細小的刻痕。他沒看,隻是握緊,繼續往下走。
三層樓道拐角,一個清潔工推着車經過,車輪壓過地面,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陳硯看了他一眼,對方低頭避開視線。
他繼續往下走,手插在褲兜裡,指尖觸到那枚袖扣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