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頁)

沈照野親啟:

沈老闆,您知道嗎?活下來的人,才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那個。

我竊取了心跳,盜用了呼吸,甚至僭越了白頭偕老的權利。可我的婚禮請柬該寄往何處?我的誓言該說與誰聽?我穿着婚紗旋轉時,該對着哪一縷風微笑?

“顔嶼先生:

誠邀您參加林晚女士的餘生。

地點:中心廣場的老郵筒旁。

時間:永遠遲到。”

沈老闆,最後求您一事:

請為我們主持這場寂靜的儀式。不需哭泣,不需喧鬧,更不需漫天紙錢。隻需您立于郵筒之側,替我念出那句: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屆時,我會向着虛空踮起腳尖,相信他的呼吸仍能拂過我的耳畔——

我會說,“我願意。”

午後的陽光透過婚紗店巨大的落地窗,将店内照得一片聖潔明亮。林晚拉着蘇晴穿梭在一排排潔白的婚紗之間,手指拂過細膩的紗料和精緻的蕾絲。

“這件怎麼樣?”林晚拿起一件抹胸魚尾裙,轉身問蘇晴,臉上帶着一種異常明亮、甚至有些過分燦爛的笑容,“會不會太素了?”

蘇晴看着她臉上那強撐的、近乎破碎的明亮,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困難。她努力擠出同樣燦爛的笑,聲音卻有些發顫:“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試試這件帶蕾絲袖的?顯得更莊重些。”

林晚笑着點頭,像個真正沉浸在待嫁喜悅中的新娘,抱着幾件選中的婚紗走進了試衣間。

當試衣間的簾子拉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林晚臉上那副燦爛的面具瞬間崩塌。她背靠着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手指死死攥着懷中華麗而冰冷的紗裙,肩膀劇烈地顫抖,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有無聲的淚水洶湧而出,迅速浸濕了昂貴的布料。

幾分鐘後,簾子再次拉開。林晚已經換上了那件她最終選定的婚紗——一件樣式極其簡潔的緞面長裙,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有腰間一條細細的銀色繡線。她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看着鏡中那個蒼白、瘦削、被聖潔白色包裹卻仿佛一觸即碎的身影。

她拿起梳妝台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小朵潔白無瑕的鈴蘭。花朵嬌嫩,花瓣邊緣還帶着清晨的露水。她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将這朵鈴蘭别在了左胸,婚紗的緞面上。那一點純白,像一顆凝固的淚珠,又像一枚無聲的勳章,緊貼着她的心髒。

“就這件吧。”她輕聲說,語氣平靜得可怕。

當晚,林晚将顔父顔母和林父林母都請到了家中。

客廳裡燈光溫暖,卻彌漫着一種令人不安的寂靜。林晚依舊穿着那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胸口别着那朵小小的鈴蘭。她看着四位面容憔悴、眼中寫滿擔憂的長輩,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