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家,我家有塊塑料布!”
“我這兒有梯子!”
一個,兩個,三個。
那些剛剛還在冷眼旁觀的鄰居,此刻像一群被驚擾的螞蟻,亂糟糟地,卻又目标一緻地行動了起來。
他們不是被鄰裡之情感動,也不是被林逸的道理說服。
他們隻是被那五個字,吓破了膽。
劉海中踩着濕滑的梯子,笨拙地爬上了過道的屋頂。
劉光福在下面,将那塊油膩的、散發着鹹菜味的油布,奮力遞了上去。
雨水澆了劉海中一身,他卻渾然不覺。
他手忙腳亂地,将那塊油布蓋在漏雨的窟窿上,又找來幾塊碎瓦片,七手八腳地壓住。
院子下面,幾個鄰居七手八腳地擺好了水盆和木桶,接住那些依舊從油布邊緣滲下的水滴。
一場由官方威脅催生出的、史無前例的集體協作,就在這瓢潑的秋雨中,以一種極其狼狽和滑稽的方式,上演了。
林逸自始至終,都沒有動。
他隻是打着傘,靜靜地看着。
看着這群平日裡自私自利的人,如何在恐懼的驅使下,笨拙地,卻又不得不去修補他們共同的“家”。
終于,屋頂的窟窿被堵上了。
那道小小的瀑布,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水滴。
雨,也漸漸小了。
院子裡,重新恢複了安靜。
那塊油膩的、散發着異味的油布,像一塊醜陋的補丁,貼在院子的屋頂上,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刺眼。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看着那塊補丁,又看了看彼此狼狽的模樣,心裡沒有半分解決問題的喜悅。
隻剩下一種更深,也更沉重的無力感。
他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今天漏的是過道,那明天呢?
漏的是不是就是自家的屋頂?
到那時,又該怎麼辦?
那筆虛無缥缈的,名叫“公共維修基金”的賬本,像一座看不見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