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看他們,抱着自己的帆布包,徑直走向堂屋角落那個用木闆臨時搭起的小隔間,那是她出嫁前睡的床,如今堆了些雜物,落滿了灰。
她放下包,開始默默收拾。
動作麻利,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絲毫嫌棄這環境的髒亂。
林母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鑽進了竈房。
不一會兒,竈房裡傳來鍋鏟刮擦的刺耳聲響,伴随着紅薯被丢進鍋裡沉悶的撞擊聲。
林父依舊在院子裡沉默地劈柴,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所有的煩悶都劈進那無辜的木樁裡。
小小的林家,陷入了另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隻有劈柴聲竈膛裡柴火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院外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和村婦尖銳的議論,清晰地鑽進來:
“聽說了嗎?老林家那個喪門星回來了!”
“可不是!還說要進山呢!我看是想跑吧?”
“跑?欠了霍營長家六萬塊,她能跑哪兒去?老天爺都不收!”
“造孽喲…老林頭兩口子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沒想到已經傳的那麼離譜了!
她輕輕歎氣。
林西西鋪着薄薄一層稻草的床闆上,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她将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疊好放在床頭,又将那個裝着全部家當,三塊五毛錢和幾張皺巴巴糧票的小鐵盒,小心地塞進枕頭底下。
指尖觸到冰冷的鐵皮,提醒着她那殘酷的倒計時。
晚飯是蒸紅薯和一小碗幾乎看不到油星的鹹菜疙瘩湯。
飯桌上的氣氛沉悶得可怕。
林父悶頭扒拉着碗裡的紅薯,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林母則時不時偷瞄林西西,眼神裡充滿了欲言又止的擔憂,還有疏離感。
林西西吃得很快,味同嚼蠟,她清楚地感受到,那碗湯裡的鹹菜,比記憶中要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