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林母猶豫再三,才從竈房角落裡摸出一個舊得發黑的竹背簍和一把帶着鏽迹的鐮刀,默默地放在林西西的隔間門口。
鐮刀的木柄磨得光滑,顯然曾經常用,如今卻覆着一層薄灰。
“鐮…鐮刀鈍了…你…你自己磨磨…”林母的聲音很低,放下東西就匆匆走開了,仿佛怕沾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林西西看着那簡陋的工具,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她找出角落裡一塊磨刀石,舀了半瓢水,坐在昏暗的油燈下,開始一下一下地磨着鐮刀。
金屬摩擦石頭的“嚓嚓”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昏黃的燈光将她瘦削的身影拉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顯得格外孤單。
油燈的火苗跳躍着,映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窩處投下濃重的陰影。
腦子裡飛速運轉着:歪脖子老榆樹…東邊陡坡…石頭縫…雨後菌子…值錢!
這是她在颠簸的汽車上,從那群老鼠嘴裡“偷聽”來的唯一生機。她必須找到那個地方!
但記憶裡,林家村附近叫“歪脖子”的老榆樹似乎不止一棵…東邊的陡坡也有好幾處…具體是哪裡?
萬一找錯了地方,不僅浪費時間,還可能空手而歸,甚至遇到危險…她的獸語能力時靈時不靈,在軍區大院能聽到麻雀和貓,在汽車上能聽到老鼠,但此刻在這寂靜的鄉村夜晚,除了院外幾聲零星的蟲鳴狗吠,她什麼也聽不到。
【叮!死亡倒計時:59天23小時10分。】腦海裡的聲音又出現了
焦慮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纏繞上心髒。
她磨刀的動作不自覺地加重,鐮刀鋒刃在磨石上發出刺耳的尖鳴。
汗水順着額角滑落,滴進衣領。不能慌!絕對不能慌!這是唯一的線索!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憶着記憶中村子的地形,試圖将老鼠們零散的信息碎片拼湊起來。
老瘸腿他兒子…換了一大塊肥肉…這說明菌子确實值錢,而且有人成功交易過!老瘸腿家…好像住在村西頭靠近後山口的地方?他兒子常去的那片山…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翅膀撲棱的聲音從屋頂的茅草縫隙裡傳來。
緊接着,幾聲壓低的帶着困意的“啾啾”聲鑽入她的耳膜:
【啾…困死了…】
【啾啾…别擠我…你這隻傻鳥…】
【啾!下面那兩腳獸磨刀幹嘛?怪吓鳥的…】
【啾啾…誰知道呢…聽說是個被趕回來的倒黴蛋…】
【啾!管她呢!睡吧睡吧…明天還得去後山坳東邊那棵歪脖子榆樹那邊看看,昨天雨大,石頭縫裡肯定又冒好東西了!老瘸腿家那傻小子今天不就撿了一筐嗎?香得嘞!饞死鳥了!可惜啄不動…】
林西西磨刀的動作猛地一頓!心裡又驚又喜。
後山坳!東邊!歪脖子榆樹!石頭縫!
和老鼠的情報完全吻合!而且地點更具體了,後山坳東邊那棵歪脖子榆樹!
老瘸腿的兒子今天果然去了!
她狂喜,猛地擡起頭,望向黑黢黢的屋頂。
幾隻麻雀擠在茅草縫隙裡,小小的腦袋擠在一起,黑豆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