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裡形勢愈發地亂了,今日有人政見不合當堂對罵,明日就有人橫死街頭難以追兇。
朝中人人自危,不少高位之人白日進宮面聖,夜晚又戴帽前往長公主府,就為誰都不得罪,多條路走。
造業司主官張知序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當堂言明官制腐朽民生凋敝,不止造業司的條例該修,大盛的官律更是該明。
此話無異于将滿堂的官員一起得罪個遍。
誰都清楚,大盛律法維護的是統治的穩定、皇權的威嚴、百官的地位,百姓的權益隻不過是夾雜在各個篇章裡的點綴罷了,憑什麼修?還憑什麼要往損害他們利益的方向修?
一時間群情激憤,張家好幾個叔伯站出來斥罵割席,請陛下重罰于他;當朝宰輔更是直言荒唐,說年輕人空談闊論,豈能上台面。
張知序就在他們的叫喊聲裡,将自己修訂過的《大盛律·賦稅篇》一擲而出。
雪白的卷軸飛滾鋪開,清秀的筆迹密密麻麻地延伸到了帝王玉階之下。
“張知序,你大膽!”李束震怒。
這人是他看中的驸馬,眼看弱冠将至婚事将成,他怎麼敢在朝堂上扔出這樣的東西。
“陛下。”張知序雙手抵額,一磕到地,“律法不明執行者便會權勢過重,執行者權重則易失本心傾軋人命,百姓乃國之根基,盛律嚴明是民心所向,修律之事迫在眉睫,請陛下三思。”
“你隻是造業司的官,怎麼敢妄議修律之事!”
“就是,三省的大人們還沒吭聲呢,這不越俎代庖麼。”
“請陛下務必嚴懲張知序,以正風氣!”
群臣喧鬧,罵聲不止。
李秉聖站在前頭看着,暗道一聲這是真有種,居然敢直接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這燙手的東西往朝堂上一甩,樹敵何止在場的諸位,新帝若再點他當驸馬,豈不就是告訴群臣他其實也是支持這事的。
“這就是你們張家教出來的好兒郎。”李束沉怒,目光下掃。
張元初立馬出列跪地,拱手道:“陛下,張家與此人已然斷絕了關系。此人狂悖,不忠不孝,無父無母,今朝犯事,自然任由陛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