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往下,她看見了張知序以上京第一鹽坊為例細陳的情況——
一鍋鹽的生成過程、所需基本人力、成本分算。
鹽工的勞作環境、小吏如何挂職撈錢、鹽坊裡的錄事如何買賣。
一罐鹽被定價需要經過哪些衙門和官吏的手、如何越定越高。
最後附上的是曆年大盛所納的鹽稅數目與按照如今市價該得的鹽稅數目。
李秉聖饒是想說鹽是國之根本不可輕易動搖,亦或者他一個刑部的人,不該妄議這些,但在這一行行的字入眼之後,她也有點說不出來。
張知序真是個瘋子,他甚至在奏折的最後附上了上京鹽運相關的官員名錄。
看看這密密麻麻的名錄,哪一個背後不是關系錯綜複雜,他居然敢直截了當地都寫上去。
裡頭甚至有他張家的親叔伯。
李秉聖閉眼扶額,一時心緒難明。
“陛下,陳寶香求見。”外頭來了人通傳。
“好好好,兩口子沒一個讓朕省心的。”李秉聖直接氣笑了,咬着牙道,“傳!”
陳寶香蹦蹦跳跳地就進來見駕了,一個頭磕下去,擡臉就笑:“陛下宮裡的花開得真好,天都這麼冷了還香氣撲鼻。”
“說正事。”
“沒有正事呀,臣隻是來問陛下安好。”
“問安?”李秉聖長長的尾指指甲敲在那磚一樣厚的奏折上,“若沒有你在後頭撐着,朕不信他能全須全尾地把這東西送到禦書房——都快将朕看出個好歹了,你還好意思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