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頁)

齊雲白被押走時,鐵鍊“嘩啦嘩啦”拖過青石闆,活像條甩不掉的毒蛇在巷子裡盤繞,纏得人後頸發僵。

靳寒川摸了摸懷裡那半枚血鏽耳環,指腹反複蹭着缺口的鏽迹,那鏽混着汗漬泛出暗紅,跟昨晚在藥鋪試毒的反應一個樣。

齊雲白那句“鐵鏽裡藏着能燒穿南京城的火”像根刺紮在心口。

十年前火場的熱浪仿佛又撲過來,燎得眼眶發燙。

斷臂的舊傷也隐隐作痛,跟有小蟲子在骨頭縫裡鑽似的,越撓越癢。

“他往‘乙亥七’船瞟了三眼,錯不了。”

沈墨儀攥着半塊白梅帕子追上來,帕角被風扯得直飄,線頭纏在銀簪上打了個死結。

靳寒川腳步沒停,側頭看她:

“哪三眼?”

“第一眼看船幫吃水線,紅漆泡得起皺,比尋常貨船沉了三寸還多,船底準藏着重東西。”

沈墨儀快步跟上,聲音壓得低:

“第二眼瞅船頭的釘子,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喉結還動了動,像是在咽口水;第三眼直勾勾盯着艙門鎖,手指在袖管裡攥得發白,指節都捏青了。”

她頓了頓,補了句,“漕幫運‘重貨’才這樣,生怕露了破綻。”

靳寒川拽過路邊的馬車,車夫吓得縮在車轅後直哆嗦。

他拍了拍車夫的肩:“去碼頭‘乙亥七’船,出了事我一力擔着,少不了你的賞錢。”

馬車剛動,車軸“吱呀”響了一聲,沈墨儀湊近了說:

“我爹生前跟漕幫打過交道。”

“哦?”靳寒川挑眉。

“他說漕幫的船分‘天幹地支’,‘乙亥’屬水,專運見不得光的東西。”

沈墨儀聲音更輕了,“‘七’是煞數,船上最少七條冤魂,多則上百,船幫老人都叫這‘送葬船’,說晚上能聽見船裡有人哭。”

剛到碼頭,趙二虎舉着水火棍在跳闆上打轉,看見他們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撲過來。

褲腳沾着黑泥,手背上起了片紅疹子,癢得他直抓,都快抓破了,滲的血珠混着鹽粒,蟄得生疼:

“大人!您可算來了!”

靳寒川皺眉看他的手:“怎麼回事?”

“趙老三剛才碰了下船頭釘子,手上就起了這玩意兒,”趙二虎急得直跺腳:

“癢得直哭,還頭暈惡心站不穩,正蹲地上哼呢,嘴裡直念叨‘有鬼抓我手’!”

靳寒川跳下車,一股濃烈的腥甜氣直往鼻子裡鑽,鹹中帶膩,跟秦淮河浮屍的味兒一個模子,就是更沖。

混着鹽粒的澀味,熏得他鼻腔發疼,忍不住咳嗽兩聲,眼淚都嗆出來了。

他順着趙二虎指的方向走,“乙亥七”号船頭插着三根鐵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