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着趙二虎指的方向走,“乙亥七”号船頭插着三根鐵釘。
釘帽隻露一毫米,鏽得發紅發黑,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
釘縫裡卡着些黑糊糊的碎肉渣,被鹽腌得發硬,邊緣泛着詭異的白,太陽一照,還閃着星星點點的光,看着格外瘆人。
“這釘子上有屍毒。”
沈墨儀蹲下身,銀簪隔着帕子碰了碰釘帽,簪尖立馬沾了層暗紅粉末。
她用指尖撚了點聞了聞,眉頭皺成一團:
“趙老三的疹子就是這玩意兒鬧的,跟我藥鋪解屍毒的藥材反應一模一樣。”
“屍毒?”靳寒川追問。
“嗯,漕幫用屍油混着‘腐骨散’塗釘子,”沈墨儀站起身:
“這藥見血封喉,沾一點就癢得鑽心,重了能昏迷,既防人碰,又‘鎮屍’,怕這些冤魂晚上出來索命。”
“這叫‘陰鐵’釘。”
靳寒川用斷刀敲了敲船闆,震起的鹽粒落在釘帽上。
“我爹卷宗裡畫過,是墳頭挖的老鐵,燒紅了往死人體内淬過七七四十九天,所以鏽得快,還帶股陰氣。”
他頓了頓,指了指釘帽:
“老漕幫的規矩,釘帽露半分藏五十屍,露一毫米,正好對應百具屍體。這船,就是座移動的墳,船底的水都比别處涼三分。”
兩個扛鐵鈎的漕幫漢子慢悠悠走過來,黃牙的斜着眼打量他們,嘴角撇出不屑。
他們的鐵鈎在石闆上拖得“刺啦”響,像是故意找茬:
“官爺盯我們船幹啥?”
靳寒川沒理他的挑釁,反問:“這是壓艙釘?”
“可不是嘛,海邊的船都這樣,少見多怪?”
黃牙漢子嗤笑一聲,“耽誤了齊山長的貨,你擔待得起?”
“壓艙釘用塗屍油?”
靳寒川突然抓住他手腕往釘帽按。
漢子“嗷”地想掙,卻被攥得死死的,手腕青筋都鼓起來,像條蚯蚓在爬。
“聞聞這甜腥氣,跟上個月三牌樓淹死的漕幫腳夫一個味兒。”
他盯着漢子的臉:“他身上也起這紅疹子,爛得親娘都認不出,你忘了?聽說他就是想撬這船的鎖,才丢了性命。”
漢子臉“唰”地白了,跟被抽了血似的,額頭冒冷汗,順着臉頰淌進衣襟:
“你胡說!那是意外!”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