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川捏着那兩枚嚴絲合縫的銅錢,他突然想起齊雲白被押走時的眼神,那不是恐懼,是近乎瘋狂的警告。
此刻才算明白:這半枚銅錢根本不是普通信物,是揭開齊山長真面目的鑰匙。
“齊雲白是漕幫的人,”他把銅錢揣進懷裡,“這銅錢是他們的‘過命帖’。”
沈墨儀湊近:“過命帖?”
“嗯,漕幫規矩,兩半合璧才能領‘貨’。”
靳寒川點頭,“這船上的‘貨’,就是這些屍體和贓物,齊山長靠這個斂了十年财,連白鹿書院的修繕銀子都敢貪。”
沈墨儀正蹲在一具屍體旁細看,銀簪挑開蜷曲的指尖,指骨都磨得露了白茬。
“這些人死前拼命摳木闆,指縫裡全是木屑。”
“摳得開?”
靳寒川問。
“哪能啊,”沈墨儀搖頭,“船闆是浸過桐油的硬木,泡了海水更結實,根本摳不動。”
她突然停手,銀簪指着屍體鎖骨處的月牙疤,還沾着幾粒鹽晶:
“你看這疤痕,跟齊雲白手腕上的分毫不差,就是更深更舊,像是燙了很多年,邊緣被鹽腌得發硬,摸上去糙得紮手。”
“漕幫分‘武堂’和‘文堂’,武堂的練刀,文堂的管賬寫密信。”
沈墨儀站起身拍掉手上鹽粒,簪尖的寒光映着她的臉。
靳寒川挑眉:“這疤痕是文堂的标記?”
“嗯,我爹醫書上記過,”沈墨儀點頭:
“文堂的人都燙這種月牙疤,用燒紅的‘七’字銅錢燙的,抹漕幫特制的‘護疤油’,說是能‘斷塵緣,認幫親’。”
她頓了頓:“一旦入幫,生是漕幫的人,死是漕幫的鬼,想退都退不了。”
她話音剛落,艙外“嘩啦”一聲巨響。
潮水漫過船幫的聲音越來越近,艙壁上的鹽粒簌簌往下掉,砸在屍體上發出細碎聲響,像是有人在暗處磨牙。
“不好!漲潮了!”
趙二虎急得直跺腳,水火棍都快捏斷了:
“這船吃水太深,船幫都快平水面了,再等會兒要沉!”
靳寒川皺眉:“他們是故意等漲潮?”
“八成是!”
趙二虎點頭,“想讓船沉了,把屍體帶海裡喂魚,毀了證據,到時候死無對證!”
他話音未落,黃牙漢子突然從背後揮鐵鈎,帶着風聲直取靳寒川後心。
靳寒川早有防備,猛地往旁邊躲,鐵鈎“哐當”砸在艙門上。
尖兒深深嵌進木頭裡,震得漢子虎口發麻,疼得“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