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總說,讀書人的筆墨比刀子管用,能剜出黑心肝來,真是一點不假!你看這浪花紋裡藏着個‘海’字,得斜着看才瞧得見,這就是鐵證!”
“可不是嘛,”她用指甲蓋劃着花紋:
“說這力道比普通弩箭大三成,射穿木闆跟切豆腐似的。”
“當年海盜靠這搶了不少商船,有次還劫了漕運的糧船,朝廷氣得派了三千兵去剿,打了半年才打赢,追了三年才繳着這批弩,落到齊山長手裡,指定沒好事,指不定正跟海盜分贓呢!”
沈墨儀把顯影的瓷瓶往亮處挪了挪,月光從艙頂破洞漏下來,正好照在瓶底,瓶身上的裂痕在光線下跟條小蛇似的。
她突然“呀”地低呼,手一抖差點摔了瓶子。
幸好靳寒川眼疾手快接住,他手心的溫度透過瓷瓶傳過來,讓她穩了穩神,跟抓住塊浮木似的。
兩人指尖碰在一塊時跟過電似的,齊刷刷縮了回去,誰也沒敢吭聲。
瓶底的地圖上,原本幹了的血迹忽然像被水泡過似的暈開,慢慢聚成幾個字:
“今夜子時焚庫”。
血字邊上冒起白煙,帶着股醋潑在火上的酸味兒,熏得她鼻子發酸,把地圖的線都浸得發黑,看着滲得慌。
“他想燒了證據!”
靳寒川拽出斷刀,刀柄攥得發白,指節捏得通紅,聲音裡帶着從未有過的狠勁:
“這狗東西敢燒刑部黑庫,是活膩歪了!”
他往艙門走了兩步,又回頭瞅了眼沈墨儀,嘴唇動了動沒說話,最後隻憋出句:
“跟緊我,掉了隊可沒人撈你!”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青衫人的冷笑,“呵”的一聲跟冰錐似的紮進來,接着是馬蹄聲“哒哒”遠去。
那厮準是知道他們發現了秘密,正往黑庫趕呢。
馬蹄聲越來越遠,卻像踩在兩人心尖上,艙闆都跟着發顫。
沈墨儀攥緊瓷瓶,手心的汗把瓶身泡得發漲,滑溜溜的差點沒抓住。她深吸口氣壓下心慌,聲音帶着哭腔:
“現在去黑庫,還趕趟嗎?”
擡眼瞅了瞅艙外的月亮,已經往西斜得厲害,離子時怕是沒剩幾炷香的功夫了。
艙外的風聲裡,摻着鐵鈎拖過船闆的“刺啦”聲,越來越近。
帶着股熟悉的鹽屍味,腥甜裡裹着腐爛,像有什麼東西正貼着船身爬過來,船闆都跟着“咯吱咯吱”響,讓人頭皮發麻。
艙内的鹽粒不知怎的,突然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像有人在暗處數着時間,“沙沙”聲聽得人心慌。
靳寒川突然把斷刀舉起來,刀刃對着艙門,沉聲道: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