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角還繡着半朵梅花,針腳歪歪扭扭的,看着像沈墨儀的手藝。
他突然想起,她小時候繡壞的帕子,就是這歪歪扭扭的針腳,當時還笑她繡的梅花像狗啃的,被她追着打了三條街。
他拽住布料的瞬間,燙得指尖發麻,像抓了塊燒紅的鐵片。
手裡攥着半冊漕運名錄,封面上暗紅黏液竟拉絲,帶着鐵鏽味的腥氣直沖鼻子,惡心得他胃裡翻江倒海,早上吃的那點窩頭在肚裡直打轉。
這味道,跟書院地窖裡齊雲白燙他時的血腥味,一模一樣,那老東西當時還說這是“教訓不聽話的野狗”該有的味道。
“是人血。”
沈墨儀舉着濕布沖進來,布上水汽“滋滋”成白霧,打濕她的睫毛,像挂了層霜,
“半凝固的,至少三天前沾的,跟蒸屍房那具屍體一個味,帶着點菩提果腥氣!我爹配藥時我聞過,錯不了!”
“他說這味‘沾骨難消’,隻有用鐵屑菩提漿才能蓋住,齊雲白書房就有這東西。”
靳寒川翻開名錄,“淮安衛”三個字被指甲摳得破了紙,旁邊歪歪扭扭寫着“鹽引三千”。
名錄邊角沾着點黃渣,他撚了撚,是蜂蠟,跟書院後山的野蜂蠟一個味,甜膩中帶點澀。
那年他跟沈墨儀去掏蜂窩,被蟄得滿臉包,她就用這蜂蠟給她塗傷口,說“能消腫”。
結果他腫得更厲害,被她笑了整整一個月。
“轟隆!”
兩側貨架同時砸落,木闆撞地的悶響震得腳底闆發麻,像有人在身後猛推一把。
火牆“呼”地封住入口,熱浪烤得臉皮發疼,像貼了層燒紅的紙,連呼吸都帶火星子,吸進肺裡火辣辣的。
靳寒川拽過沈墨儀往氣窗撲,窗玻璃早被烤裂,碎片混着火星往下掉,砸在地上“叮叮”響,跟撒了把碎銅錢。
他突然腳下一滑,差點摔進火裡。
低頭一看,地上積了層融化的蠟油,黏得像膠水,沾得鞋底發沉。
是苦膽丸蠟殼融化的痕迹,跟童屍肚子裡的一模一樣,蠟油裡還混着點碎骨渣,棱角鋒利,一看就是乳突骨的碎片,邊緣帶着點暗紅血絲。
這骨渣的斷面,跟沈墨儀銀簪的尖梢形狀,竟有幾分相似,讓他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