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1頁)

三人鑽進蘆葦最密處,齊腰深的泥水像灌了鉛,每拔一次腳都像拽着塊千斤石。

沈墨儀的裙擺早被泥漿泡透,沉甸甸纏在腿上,藥箱的銅鎖颠得“哐當哐當”響,裡面油紙包着的藥材潮了邊,透出點苦杏仁味。

張秀才攥着斷了弦的算盤框子,肩膀被箭擦破的地方還在滲血,粗布褂子上的暗褐血漬順着衣擺滴進泥裡,散開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

他時不時回頭瞅,嘴裡念叨着“千萬别追上來”,腳底下不知被蘆葦根絆了多少回。

靳寒川背抵着叢粗葦稈,玄色衣袍被血水、泥水浸得發亮。

後背舊傷被剛才一撲掙裂了,新血混着舊痂糊了一片,疼得他額頭青筋突突跳。

“别出聲。”

他壓着嗓子,眼梢瞟着晃悠的蘆葦梢,

“黑閣的在外頭貓着呢,剛才那箭是試深淺,就等着咱自己露頭送死。”

他摸出腰間的火折子,吹了吹沒燃,罵了句“晦氣”,

“等雨小點,咱往破廟挪,那裡有暗道通濟世堂後院,是我去年查案時發現的,藏得嚴實。”

沈墨儀蹲在他身邊,正用銀簪挑他胳膊上的傷口。

流箭劃了道寸長的口子,泥屑混着血痂凝在肉裡。

銀簪尖剛碰到紅肉,靳寒川胳膊猛地一抽,她趕緊停手,從藥箱底摸出個小陶瓶:

“我爹配的止血膏,加了龍骨粉,結痂快。”

拔開塞子,一股薄荷混着藥香飄出來,暫時壓過了泥腥味。

藥膏抹在傷口上涼絲絲的,混着血漬凝成淡粉色的痂。

她忽然想起,爹上次給漕幫的人送藥,帶的就是這種膏,回來時藥箱空了,還說“漕幫的兄弟,值得救”。

“你爹這藥膏,比衙門那金瘡藥強十倍。”

靳寒川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疼得嘶了聲。

去年在土地廟被黑閣的砍了,衙門的藥用了三瓶都不見好,還是沈墨儀偷偷塞給他一瓶,才慢慢收口。

他當時就覺得這藥膏眼熟,後來在漕幫的傷兵營見過一模一樣的,隻是瓶身上多了個船錨印,跟藥櫃上的一樣。

“手劄裡寫的,那些鐵屑是黑閣硬塞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