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儀攥着爹的手劄,指腹在“菩提毒方親書”那行字上磨得發紅。
紙頁卷着毛邊,混着甘草末的藥味。
她猛地擡頭,聲音發顫卻梗着脖子:
“那又怎樣?我爹肯定有難處!不能憑這幾張紙就定他的罪!”
靳寒川的斷刀“哐當”砸在破廟青磚上,火星子濺到她腳邊半寸:
“難處?上個月從你家藥櫃刮的鐵屑,燒起來跟黑閣的腐骨散一個味,這也是難處?”
他斷臂的繃帶滲着黑膿,順着肘尖滴在地上,“嗒嗒”像敲小鼓,
“你爹要是幹淨,深更半夜往漕幫船上送藥幹啥?”
江風裹着魚腥味撞開廟門,遠處黑船的破帆在霧裡晃,帆角“嘩啦啦”響得刺耳。
沈墨儀抓起藥箱就往外沖,鐵皮鎖扣撞得“叮當”亂響:
“去碼頭!苦膽丸裡的賬冊能還我爹清白,你敢攔,我跟你拼命!”
她跑出門時,手劄從藥箱縫裡滑出來一角,風掀起的紙頁上,“齊雲白”三個字黑得紮眼。
靳寒川盯着那三個字皺眉,斷刀在掌心轉了半圈,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沈老頭的賬冊裡藏着什麼鬼。
靳寒川單臂把小舟推下河,木槳“啪”地拍碎水面,濺了滿臉腥鹹。
他斷臂的繃帶早被血泡透,江風一吹,傷口像撒了把鹽,疼得左半邊身子都木了。
冷汗順着額角往下淌,下巴尖挂着水珠,滴在船闆上“嗒嗒”響。
“坐穩了!”
他低吼着調轉船頭,左臂青筋暴起跟蚯蚓似的,木槳在水裡“嗖嗖”劃得飛快。
小舟像支離弦箭,直沖向那艘黑帆運屍船。船闆被他踩得“咯吱”響。
“砰!”
船頭狠狠撞在對方船舷的鐵環上,震得倆牙根發酸,耳朵裡“嗡嗡”響。
三寸長的鐵釘“咔嚓”崩斷,擦着靳寒川耳朵紮進江裡,帶起的血珠在浪裡散成點點紅,跟撒了把碎瑪瑙似的。
“是‘乙亥七’的船!”
沈墨儀指着船尾烙印,那黑字被水泡得發亮,鹽粒順着風飄過來,鹹得舌尖發澀,
“我爹說過,這船專運私鹽,沒安好心!”
她話音剛落,頭發就被風吹得亂飄,糊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