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邸,天色已黑,疲憊的朱棣沉沉睡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啟明星還懸在天邊,南京城外的官道上已肅立着一隊甲士。
朱棣一身親王蟒袍,外罩素色披風,英氣勃發。
身後站着三十來名文武勳貴,藍玉、仇成等人的臉上難掩喜色。
常升則是一臉晦暗,他本是裝病不想去的,結果被人強行拖了出來,說是就算病死也得在北平,最後不得不迅速痊愈
方孝孺也來了,滿臉的憧憬之色,希望能在北方成就一番事業,畢竟老家暫時是沒法回了。
朱棣自然都看在眼裡,對于方孝孺這個花瓶,他也有過考慮。
他打算在北方辦一個官辦學堂,培養一些屬于自己的人才,方孝孺就挂個教授之名,一來吸引天下讀書人心,二為彰顯胸懷。
很快,薄霧漸散,一隊衛士穩步而來,龍辇緊随其後,緩緩停在城前。
“父皇。”朱棣單膝跪地,聲音沉穩。
“參見陛下”
文臣武将、燕王衛隊齊刷刷跪倒一片,衣甲摩擦聲混着叩拜聲,在晨霧中格外清晰。
朱元璋伸手扶起朱棣,粗糙的掌心先觸到兒子臂膀上結實的肌肉,最終落在他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上,沉聲道:“北平苦寒,胡虜環伺,不比應天安穩,你要保重。”
朱棣用力點頭,喉結滾動着,鄭重回道:“兒臣記下了。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定不負囑托。”
朱元璋轉而看向朱棣身後跪伏的衆人,眼中掠過一絲暗藏的厲色,那是對衆人背叛的憤怒,最終卻放緩了語氣:“你們也平身吧。去了北平,要好生輔佐燕王。若有忤逆,咱絕不輕饒。”
“遵旨!”衆人齊聲應和。
“來,給衆卿斟酒。”朱元璋擡手示意,幾名太監立刻捧着兩壇美酒與碗具上前,一一為朱棣等人斟滿。
待衆人手中銀碗都盛上酒,朱元璋舉杯朗聲道:“衆卿,幹了這杯!”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銀碗碰撞聲與吞咽聲交織,無人敢有片刻遲疑。
朱元璋走上前,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語氣凝重:“别學你大哥,總想着文治。北邊的狼,得用刀片子說話。但也記着,刀能護家,也能傷了自家人,你的兵,是守江山的,不是争江山的。”
“兒臣明白!”朱棣心頭一震,再次跪了下去。
朱元璋眼中翻湧着複雜情緒,最終還是扶起他,隻道:“珍重吧。”
朱棣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兒臣辭行,恭請父皇聖安。”
朱元璋擺擺手,沒再言語,隻是伫立在原地,望着朱棣翻身上馬。
那匹神駿的黑馬仰頭長嘶,鬃毛在晨風中飛揚。朱棣勒住缰繩,最後望了一眼城門下那道身影,終究調轉馬頭,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