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開了口,語氣很是平靜,
“病了很久,沒熬過去。”
“她說她這輩子最虧欠的人是你,最……愛的孩子也是你。”
我怔住了,心裡說不上是悲傷還是解脫,空落落的。
聽到這些話,我甚至覺得和媽媽兩清了。
那個曾經像噩夢一樣籠罩我整個童年的人,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她走後,我沒地方去,”
他踢着腳下的石子,語氣淡淡地道來:
“後來,跟幾個朋友……算是出來混吧,但他們的爸媽,一對開修車鋪的夫妻,心腸好,收留了我,給我飯吃,教我手藝。”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笑意,“他們人很好,很啰嗦,但……挺像爸媽的。”
我看着他,難以想象那幾年他經曆了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
“怎麼……不讀書了?”
他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不是那塊料,也靜不下心了。早點出來學門手藝,能養活自己。”
弟弟擡起頭,眼神忽然變得很認真:
“但我沒學壞。姐,我真的沒跟他們在外面瞎混。”
他深吸口氣,像是承諾,又像是告訴自己:
“我沒讀書,但我絕不會當混混!我就想好好學修車,以後也許還能開個小店,幹幹淨淨賺錢,能幫幫像福利院這樣的地方……算是對社會有點用吧。”
他的語氣很堅定,甚至有些笨拙。
那個曾經被母親當做複仇工具,被瘋狂寄予厚望的小男孩。
在失去所有庇護後,竟然靠着陌生人的善意和自己的底線,頑強地長成了一棵沒有長歪的樹。
我們默契地站了一會兒,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近況。
校車的喇叭在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