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安收回了目光,再不看殿内任何人。
她轉過身,對着殿門,挺直了那纖細卻再也無法被壓彎的脊梁。
“不必勞煩二位。”她對那兩名内侍冷冷地說了一句,而後,邁開腳步,自己朝殿外走去。
一步,一步,走得極穩。
她不再是那個渴望父愛而不得的卑微公主,也不是那個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癡情女子。
她是一座行走的冰雕,一個從地獄裡爬回來的複仇之魂。
晏少卿靜靜地立在原地,看着那道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裡。
他的手在袖中緩緩握緊,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與擔憂。
他擔憂的,不是她會不會在宗祠裡凍壞身子,也不是她遠嫁圖魯邦後會受多少苦。
他擔憂的是,那雙曾經盛滿了星光與愛意的眼睛裡,如今隻剩下了死灰與冰冷的恨。
肅帝今日,親手折斷了一朵嬌弱的花。
卻也親手,鍛造出了一柄最鋒利、最無情的劍。
而這柄劍,他日出鞘,第一個要斬的,會是誰呢?
夜風卷着寒意灌入大殿,吹得燭火搖曳不定。
晏少卿隻能退下歸家。
可那道決絕離去的背影,卻像一道無法磨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的腦海裡。
前路漫漫
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對她說的話。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她的前路,将不止是漫長,更會鋪滿荊棘與寒霜,甚至鮮血。
魯朝宗祠,是比冷宮更寂寥的地方。
這裡供奉着華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常年香火缭繞,卻也因此沉澱下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與死寂。
華玉安就跪在這片死寂的中央。
冰冷堅硬的青石闆透過單薄的衣料,将寒氣源源不斷地渡進她的膝骨,那是一種尖銳的、綿密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冰針在血肉裡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