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頁)

他雄心壯志,信誓旦旦,定要将那松煙墨色與鹿角膠充分捶打,融合得天衣無縫。

隻可惜,宋珏到底年歲與宋璃相仿,依舊是個孩子,加之這松煙墨的分量,是桐煙墨的數倍,不多時,便累得氣喘籲籲,一雙手臂更是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還是從旁觀摩的謝如琢,再三勸說,從他手中接過了大錘,二人輪番上陣,這才總算将墨團捶打千次,融合均勻,分成小團,入模壓制。

前次,揉制墨團後,天色不早,謝如琢便已然告辭,是以,他和宋珏兩人,此番都是生平頭一遭親眼得見,那尚未陰幹的墨錠脫模之景。

謝如琢小心翼翼地從模具中取出一方墨條,雖尚未描金,卻也能看出,這墨條正面,是銀鈎鐵劃的“寸金坊”三字,筆走龍蛇,筆力遒勁,正是崔太傅贈予宋璃的墨寶。

背面,則是一幅疾風勁松圖,寥寥數筆,松柏淩寒的風骨,勾勒得栩栩如生。

宋珏笑道:“令謝大人見笑了,這疾風勁松圖,是家父親手所繪,用于松煙墨上正合宜。今日所用的制墨模具,亦是長兄親手雕琢,再命工匠比照着仿制而成。”

宋璃這幾日隻顧忙着鑽究松煙墨的制法。她想着,松煙墨物美價廉,縱然不在外形上多做功夫,必定也能引來平江文人的競相追捧,于是索性,便将安排制墨模具的瑣事,放心交給宋珏打理。

卻不想,這位四哥哥,竟安排得如此妥當!

連謝如琢亦頻頻颔首贊道:“宋四公子果然心思巧妙。”

“桐煙墨如此昂貴,與之相比,松煙墨難免遭心思叵測之人惡意揣度,有粗制濫造之嫌。此番墨錠上印有寸金坊的字樣,一來,有寸金墨坊的招牌作保,客人們也能更放心些。”

“二來,這每一方松煙墨,都帶着崔老的墨寶,哪怕便是為此,也定會引得衆人争相購買。”

宋珏被謝如琢一番盛贊,得意洋洋,笑着看向宋璃:“五妹妹,如何?四哥同你保證過,定要竭盡全力,便絕不會令你失望的!”

宋璃輕輕摩挲着手中的墨條,心下暖意,便如潮水一般,層層疊疊推岸而來。

宋珏為她的墨坊,如此盡心竭力,宋父與宋珩亦是鼎力相助,此生,能生于宋府,實在是她之幸。

三人逐一将墨錠取出,整整齊齊地排放在木盤之中,隻消徹底陰幹墨錠,描金後,這松煙墨便可正式送入寸金坊售賣。

眼見無事,謝如琢便先行告辭,宋珏本還想邀他入府一叙,卻被他婉拒,隻說,上林苑的鹿角之事,還需要盡快籌謀。

宋璃便也不再挽留,送他出了莊,兄妹兩個亦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此番松煙墨進展如此順利,多虧了四哥哥相助。”

想起本贈予宋珏的那方桐煙墨,此刻已然成了寸金坊的試用裝,澄泥硯他亦未曾得用,宋璃便不免有些慚愧,暗暗下定決心,墨坊生意走上正軌後,必要親自為宋珏準備一份合他心意的厚禮。

宋珏卻隻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笑道:“自家手足,五妹妹言重了。”

他頓了一頓,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欲言又止。

良久,他方才斟酌着開口:“阿璃,四哥哥有一事求你我阿姐讀了滿腹詩文,素來自認有才情,她天資不及你聰穎,時常自惱,她本無惡意”

這段時日,宋瑾的諸般小性子,他皆看在眼中,低聲道:“阿姐若有不妥之處,四哥替她向你賠罪,阿璃”

他吞吞吐吐,沒了素日的率直模樣,宋璃不忍看他如此,忙柔聲道:“姊妹之間吵鬧,本就是閨中小事,隻要三姐姐不惱阿璃就好,四哥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