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之名,天下誰人不知?
此刻被他暗諷鼠目寸光,見識短淺,白家老夫人與白晚晴俱是面色一紅。
“是是了我們雖久居錢塘,但為富不仁,魚肉百姓之事,是從不會做的”
二人讪讪開口,竭力試圖為自己找回些顔面。
卻隻聽得謝如琢又淡淡道:“白老夫人顧念舊情,又記挂着三小姐,前來平江探望宋伯父,此舉無可厚非,不過”
“白大人身居錢塘要職,宋伯父也正是升遷的緊要時刻,私下裡相交,還是注意些分寸為妙,免遭言官口舌。”
他三言兩語,輕描淡寫,但那滿口的“宋伯父”,盡顯親密之意,聽得白老夫人又是一陣面紅耳赤。
好個嶄露頭角的宋織造!
昔年他寂寂無名之時,還是白府不嫌棄他出身寒門,将長房愛女下嫁,現如今,眼看着攀上謝如琢這根高枝,便反過來對白氏愛答不理了?
白老夫人心中惱恨,但終究不便在人前顯露,隻得闆着臉冷冷道:“有勞謝大人提點,老身理會得,晚晴,我們走!”
孟氏眼看着白家二人悻悻而去,謝過了謝如琢解圍之恩,輕撫着鬓間的緝珠簪,喜不自勝。
“謝大人今日公務不忙?若是得閑,不如一道來府上飲茶?”
孟氏出言相邀,謝如琢便也欣然首肯,行禮道:“那便多謝宋伯母美意了。”
早有小厮将今日之事回府通報了。
聽聞當朝新貴,天子近臣謝如琢登門拜訪,宋老太公忙換了衣裳,親自出府相迎。
“老太公身子近來一切可好?”
謝如琢禮數周全,他身為聖上賞識的青年才俊,卻待自己如此恭順,宋老太公心中熨帖,隻覺有些飄飄然。
二人寒暄數語,謝如琢呷了一口茶,方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老太公,今日本是宋,白兩姓女眷的後宅私事,如琢一個外人,斷然不該貿然插手。”
“隻是,事關宋伯父前程,如琢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謝如琢頓了一頓,沉聲道:“白知府在錢塘,結交了不少同僚,交友廣泛,倒是本也無可厚非,隻是,近一年來,聽聞他都同錢塘織造走得十分親近”
他看向宋父與宋老太公,果然隻見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間皆露出了幾分難言。
錢塘,平江與江甯,并稱江南三織造。
現下,江甯織造之位,尚無人選,但世人心知肚明,想來,這未來的天子心腹,定是要從錢塘織造與平江織造間選出的。
宋父對此事雖不甚在意,但宋老太公卻顯然是暗暗下定了決心,要去謀一謀那江甯織造之位的。
白知府此舉,分明便是兩條腿走路,不管是錢塘織造,還是宋氏勝出,他都能坐收漁翁之利,得到朝堂中的一大助力,真真是靈活變通,絕不會守在一棵樹上吊死。
見宋老太公面有不快,謝如琢又道:“當今聖上,最厭煩的便是結黨營私,現下雖并未對白知府心生不滿,但樹大招風,長此以往,隻怕”
他點到為止,言盡于此,宋老太公卻登時心下了然。
“多謝謝大人提點!我宋府竟險些行差踏錯!”
他止不住地對謝如琢作揖行禮,謝如琢連聲道“老太公真是折煞我了!”,這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