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定,謝如琢若是要求娶,便隻能是自己。
也正是因此緣故,她方才不顧什麼男女大防,日日跟着宋璃,來這什麼勞什子的青瓷窯口,隻盼能與謝如琢多親近些。
謝如琢現下當着外人,公然駁了她的面子,更是滿口将她稱作“宋三小姐”,反倒是喚宋璃一聲“璃姑娘”,孰親孰疏,一目了然。
宋瑾臉上挂不住,笑得讪讪,十分勉強。
“謝謝大人說得是,卻是我狹隘了”
她隻覺臉上火辣辣的,本想求意中人出言庇護,卻仿佛被當衆狠狠打了一記耳光。
宋瑾素來心高氣傲,此刻既知謝如琢對她無意,自持身份,又哪裡還肯久留?
她神情暗淡,匆匆行了個禮,便跌跌撞撞地轉身而去,竟仿佛落荒而逃一般。
宋璃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連聲咋舌。
“啧啧,謝如琢,雖然很感激你站在我這一邊,不過你這一席話,實在是攪碎了我三姐姐的一片芳心,今夜,她怕是要涕淚沾襟了。”
謝如琢依舊緊蹙雙眉。
“事關宋三小姐閨譽,璃姑娘慎言。謝某對三小姐别無他意,自是早些同她說明才好,以免誤了佳人良緣。”
他雙目灼灼,緊緊盯着宋璃。
宋璃被他瞧着,不知為何,竟生出了一絲心虛,忙别開了眼去,故作随意地招呼公輸婉兒。
“婉兒,咱們再來畫一畫那花樓經緯的絲線排布”
卻說宋瑾這邊,果然正如宋璃料想的,回白府這一路上,那漣漣的淚水,便宛若斷了線的珠串一般,竟是幾乎未曾斷絕。
她好容易挨回房内,正要關起門來,好好地哭上一場,卻不想,門外又傳來丫鬟的通禀聲。
“表小姐可歇下了?老太爺請您去書房呢!”
宋瑾無奈,隻得強打精神,拭去兩頰的清淚,又換了身素淨的衣裳,随那丫鬟前去請安。
白老太公神采奕奕,面前的桌案上,擺着一件青瓷淨瓶,一件青瓷八角盤。
他掌中正把玩着先前宋瑾奉上的那隻三才蓋碗,見她來了,笑吟吟地招呼道:“瑾兒,快來瞧瞧。”
“陶家青瓷開窯那日,隻有你親眼去瞧了,他們那些支釘燒制的器物,比起外祖這兩件,又該當如何?”
宋瑾驚訝道:“那支釘燒法,是五妹妹獨創,她将那其中的法門,藏得十分小心,我日日前往,也未能窺見其中端倪,外祖您”
白老太公不以為意,笑道:“當日,你姨母初見宋五丫頭那支燒青瓷時,便已然猜出了些奧妙。”
“這幾日,咱們白家窯口,反複試驗,加之又有錢塘織造署鼎力相助,那可是錢塘官窯,要參悟這小小支燒的要領,還不是易如反掌?”
“瑾兒,快看看這幾件支燒青瓷可有什麼纰漏,織造大人即刻便要将此美器送入京城了。”
他洋洋自得,全然不查,宋瑾的神情愈發黯淡了幾分。
依外祖之言,那這支燒青瓷,豈不是成了錢塘織造的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