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葛天師見勢不妙,當即腳下抹油,便欲揚長而去。
宋璃又如何能容他如此輕而易舉,逃出生天?
她伸出手來微微一攔,面上依舊笑意不減。
“葛天師,我适才所研制,亦不過隻是閑暇時,信手翻閱古籍,偶然道聽途說罷了,做不得數。”
“郡主殿下與國公爺素來秉公執法,決計不會随意錯怪好人。也或許,是宋璃才疏學淺,信口妄言,冤枉了您呢?”
她頓了一頓,又一本正經地誠懇道:“葛天師,宋璃雖并非修道之人,卻也明白,爾等清修之人,素來将清譽,看得萬般緊要。”
“今日之事,一來,關乎天師半生清名,二來,亦同小公爺性命攸關,茲事體大,委實含糊不得。”
她慢條斯理地将那盛放着鹽鹵水的青瓷洗,朝葛天師推了一推。
“依天師所言,這瓷洗中盛放的,不過是淨水罷了,絕非什麼鹵水,煩請天師,飲上幾口,隻要證明這水确是并無異樣,那便是宋璃妄言,冤枉了天師。”
“宋璃自當向天師賠罪,屆時,天師無論如何責罰,宋璃都心甘情願,悉聽尊便。”
她面上挂着極和善的笑意,仿佛不過是在說“今天天氣好生晴朗”一般的閑話。
可那雙明亮的眸子中,射出兩道銳利的視線,卻仿佛兩柄冰冷鋒利的匕首,直挺挺地刺進葛天師的心窩去,刺得他心驚膽寒!
文瑤郡主本就将信将疑,聞言亦附和道:“不錯,天師,有勞您飲上一盞瓷洗中的淨水,您若能自證清白,勤兒還要有勞天師襄助。”
她語氣急切,不容置喙。
近旁伺候的嬷嬷,更是早已眼疾手快地自那青瓷洗中,舀起一勺,遞給葛天師,容不得他推拒。
葛天師面有難色,勉強接在手中。
他偷眼朝餘汀蘭母女看去,餘嬷嬷面沉如水,那雙渾濁的老眼,隐含威懾之意,不動聲色地瞪着他。
葛天師将心一橫,本想索性便當真豁出了性命去,将手中那勺鹽鹵水,一飲而盡算了!
但,鹽鹵水有劇毒,飲之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他到底并非什麼視死如歸的草莽豪傑,不過是個膽小怕事,貪生怕死的江湖騙子。
心下好一番天人交戰,葛天師萬念俱灰,雙手一松,鹵水勺應聲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國公爺,郡主殿下,求您二位高擡貴手,饒了小人的性命吧!”
“小人招,小人全都招了!是小人一時鬼迷心竅,聽聞小公爺患了急病,城中大夫們束手無策,這才生出了坑蒙拐騙的心思!”
“宋五小姐慧眼如炬,那枧水,的确是小人偷了,還有那瓷洗中盛放的,亦的确是鹽鹵水,小人膽大包天,求國公爺放小人一條生路!”
他“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不住地連連叩頭,“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