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寶珠閉上眼,努力忍住眼底翻湧的熱浪。
小老太太利索一輩子,即便是上了年紀,也都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潔體面;可現在卻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變得越來越輕,活着的氣息很微弱,全靠儀器支撐着。
那種真真切切要流逝的感覺,讓溫寶珠心底發慌。
她壓住熱淚,聲音哽咽:“外婆”
她的聲音一出來,放在床頭的心率檢測儀瞬間有了強烈起伏,躺在床上的老人顫顫巍巍,努力偏頭想去看清對方的臉。
“寶寶珠”
老人年邁的聲音順着氧氣罩傳出來,溫寶珠一瞬間紅了眼眶,她大聲回應:“我在這裡,外婆,是我啊,我是寶珠。”
外婆的雙眼已經睜不開,隻能掀一條縫細細去看面前的淚人。
等認出人臉以後,老人幹燥裂開的嘴唇彎了彎。
她努力想要擡起插着針管的手臂,但也隻是擡到半空中,溫寶珠連忙湊過去,讓外婆的掌心貼在臉頰上。
“不要哭。”外婆彎曲手指,替她揩去臉上的淚珠,語氣如釋重負:“我們寶珠寶珠回來了。”
悲傷來得洶湧,如同潮水将人灌滿。
溫寶珠張了張口,喉嚨卻像是被柳絮塞滿,而她是一個過敏患者,此刻怎麼也發不出聲。
想更看清外婆一些,可眼淚模糊了雙眼,怎麼擦都擦不幹淨。
“寶珠下學了,今天在學校有沒有好好聽課?”
似乎已經進入走馬燈狀态,外婆眼裡的溫寶珠,成了十幾年前背着書包放學回家的小寶珠。
她緊緊抓着溫寶珠的手,顫顫巍巍的絮絮叨叨:“寶珠餓不餓?外婆去給你煮糖芋苗,等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溫寶珠保持着被老人緊緊握着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任憑淚水無聲傾瀉。
說了這麼多話,已經耗費了老人的全部力氣,不知道是不是太困卷,又好似終于解脫,手上的力氣在某個時間點陡然松了下去,直接垂在了溫寶珠的臂彎。
溫寶珠呼吸一窒。
“外婆!外婆!”
跳動起伏的折線圖在瞬間變成長久不變的直線,殘酷的宣告着生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