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起伏的折線圖在瞬間變成長久不變的直線,殘酷的宣告着生命的終結。
尖銳長鳴的“滴”聲也同時響起。
急促,持續,單調。
恍惚間,好似忽然回到十多年前,活潑的少女推開家門,聲音洪亮的喊一聲外婆:“外婆,我好餓!”
老人早有準備,端着一碗青瓷紅湯從廚房裡走出來,裡面是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芋苗粥。
“慢點喝,不急不急,莫要滴到衣服上——”
外婆的葬禮,是傅斂幫溫寶珠操持的。
福城連續下了四五天的雨,在溫寶珠外婆葬禮這一天終于放晴。
一改烏雲遮蓋,太陽好到像是春天到來。
沒有邀請其他親朋好友,然而事實上也沒有什麼親朋好友,來參加葬禮的隻有溫寶珠和傅斂,以及負責給他們開車的阿言。
看到雙眼哭腫,神情恍惚的溫寶珠,阿言一時不忍對視。
他到底于心有愧。
在這張漫長的欺騙和隐瞞裡,雖然他并非主謀,但作為幫兇,難免内心也會收到诘責。
同為普通階級,他其實對這個命運不受自我意志決定的女人有些許憐惜。
這種憐惜,在她的外婆去世以後,被無限擴大化。
人可以選擇堕落或者進步,但至少決定權在自己手上;而非做提線木偶,一言一行都要聽人指揮安排。
眼看着溫寶珠先彎腰坐進車裡,等傅斂關上車門,阿言才敢小心翼翼的問:“傅生,要不要聯系一下張素梅女士?她現在人在澳門,我們的人在盯着,隻要您吩咐,立刻就能”
傅斂垂眼,透過車窗玻璃去看裡面的人。
這幾日她比之前更瘦了,雖然喊她吃飯睡覺都有回應,但深夜總能聽到她隐忍的悲恸與嗚咽。
他一身黑色西裝筆挺,眼底的情緒很淡,但氣場仍舊迫人。
他說:“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