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薇見他們二人不語,便也不再多言,轉而看向了許清瑤——畢竟今日的重點,原本也不在許雲階和宋氏身上。
她向前走了兩步,停在跪着的許清瑤面前,微微俯身。
“三妹妹,你是不是一直認為,隻要你将這個所謂的秘密公之于衆,就能拉着我一起下地獄?就能毀了整個許府?”
她笑着搖了搖頭:“你錯了。你這麼做,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更慘。”
“你你說什麼”許清瑤心頭慌亂,“你竟然敢當着父親母親的面,這樣恐吓我!”
“我是不是恐吓你,你心知肚明。”許煙薇神色淡淡。
“你自己想想,一個即将遠嫁苦寒之地又身無長物、毫無倚仗的庶女,若是再背上一個『污蔑嫡姐、構陷嫡母』的罪名你覺得,你還能活着抵達邊疆嗎?”
“父親”許清瑤求助地看向許雲階,“她她瘋了!她為了掩蓋自己身世,竟能說出這樣蛇蠍心腸的話來!”
許雲階卻移開了眼,置若罔聞。
許煙薇笑笑,又道:“不是父親狠心。三妹妹,為了家族清譽,為了弟弟妹妹的将來,為了平息這樁醜聞可能帶來的滔天巨浪,犧牲你,已是最小的損失。”
“通往邊疆的路山高水遠,意外叢生。無論你是病逝在路上,還是失足跌下山崖,都很正常,不是嗎?”
許清瑤看着毫無反應的許雲階與宋氏,身體不由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看着許煙薇那雙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眼睛,突然明白了。
自己所謂的“魚死網破”,在絕對的力量和冷酷的家族利益面前,是多麼的可笑和幼稚。
她不僅傷不了許煙薇分毫,反而親手遞給了父母一把除掉自己這個“禍根”的絕佳匕首,她甚至可能都走不出京城!
巨大的恐懼瞬間籠罩住她。
許清瑤張了張嘴,想尖叫,想求饒,卻發現喉嚨裡像堵了棉花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煙薇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對着許雲階和宋氏再次福身。
“父親,母親,三妹妹臨行在即,神思恍惚,言語無狀,想必是過于憂懼所緻。女兒懇請父親母親,念在她即将遠嫁,莫要再與她計較這些瘋言瘋語。”
她巧妙地給了許雲階夫婦一個台階,也再次強調了“遠嫁”這個不容更改的事實。
許清瑤驟然擡眼看她,忽然發現原來許煙薇做的這一切,竟然是在保全她的性命。
她一時心如亂麻,竟不知心中對她究竟是什麼感覺。
許雲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和殺意,眼神複雜地看了許煙薇一眼,最終化為一片冰冷。
“你說得是。清瑤想來是昏了頭了,淨說些胡言亂語的話。吩咐下去,直到出嫁前,好生看守她,不許踏出靜怡軒一步。”
宋氏也回過神來,看向許清瑤的眼神隻剩下徹底的厭惡。她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隻令人作嘔的蒼蠅。
許煙薇這才朗聲喚道:“來人!”
劉嬷嬷應聲進來。
“三妹妹已經與父親母親拜别,将她帶回靜怡軒吧。出嫁事務繁瑣,照顧好三妹妹,這段時日,就别讓她到處奔波了。”
劉嬷嬷立刻聽明白了,忙示意兩個婆子将許清瑤扶起來,拖出了榮禧堂正廳。
廳内重新陷入死寂,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