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她藏在花瓶底下的鑰匙,打開了那個抽屜。
裡面沒有珠寶,沒有錢。
隻有一本厚厚的,帶着鎖扣的日記本,和一張已經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三個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年輕人。
穿着白襯衫的爸爸,一手插在褲兜裡,笑容張揚又自信。
穿着碎花連衣裙的媽媽,站在中間被兩個人簇擁着,眼睛彎得像月牙。
而在媽媽的另一邊,站着一個清瘦的少年。
是叔叔,顧深。
照片上的他沒有看鏡頭。
他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溫柔地看着我媽媽。
我翻開日記本,媽媽娟秀的字迹寫着。
“我該怎麼辦!我喜歡的人是阿深,可我卻和阿景有了孩子!如果不是那一晚我喝多了,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到該怎麼辦呢!”
“我要和阿景結婚了,阿深去了國外,離開前他承諾如果我不幸福他會回來帶我走,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孩子!”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想,爸爸的頭上有很多根線。
連着秘書,連着前台,連着媽媽的表妹,連着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女人。
那些線,有的粗,有的細,但都泛着一種欲望的、渾濁的紅光。
媽媽的頭上,曾經隻有一根很粗的線連着爸爸。
後來那根線漸漸變得暗淡,甚至出現了裂痕。
然後一根新的、明亮的紅線,從她頭頂延伸出來連向了回國的叔叔。
而叔叔的頭上,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
永遠都隻有一根線牢牢地系在媽媽的身上。
爸爸的愛是占有,是欲望,是可以分給無數人的廉價品。
而叔叔的愛是守護,是成全,是十年如一日的等待。
原來他才是真的愛着媽媽!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我終于明白了。
我們這個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我,就是那個錯誤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