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1頁)

“十二巡。”他低聲念出這個突然浮現在腦海裡的詞,“補全十二次點名,就能完成那場中斷的儀式。”

解剖室的門被推開時,陳醫生的白大褂下擺沾着星點墨迹。

老人手裡攥着個牛皮紙檔案袋,封條上的“749特案組”字樣已經褪成淺黃:“我翻了老倉庫,這是1945年的未結卷宗。”

照片從檔案袋裡滑出時,沈默的呼吸一滞。

照片裡的年輕軍醫穿着洗得發白的灰布軍裝,左手攥着登記簿,右手的鋼筆尖懸在“周明遠”三個字上方,墨迹在“遠”字最後一筆處暈開。

他身後的草席下露出十幾雙軍靴,鞋尖全部沖着同一個方向——殡儀館焚化爐後巷的方向。

“他信‘名正則魂安’。”陳醫生的手指撫過照片邊緣的模糊腳印,“當年亂葬崗的合葬儀式要念十二遍逝者姓名,每念一遍吹骨笛為号。可第七遍時炸彈落了,他被埋在登記簿上,鋼筆戳進心髒”

沈默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軍靴印上,和林導發來的殡儀館沙地監控裡的虛拟腳印紋路分毫不差。

“中斷的點名儀式。”他抓起桌上的骨笛,“十二次吹奏,對應十二名未被念到名字的亡魂。前三個守夜人,是被當成了‘代筆’。”

手機震動的瞬間,是小舟發來的定位。

殡儀館後巷的水泥地上,她赤着腳,發梢沾着晨露。

見他走近,她指了指地面,又比了個“聽”的手勢——這是她獨有的交流方式:用觸感感知地面震動,再轉化成波形圖。

沈默蹲在她旁邊時,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她的指尖在地面輕輕敲擊,突然頓住,掏出随身攜帶的素描本快速塗抹。

等他看清紙上的波形時,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前十一段脈沖整齊如尺畫,第十二段卻像被利刃斬斷,波峰處炸開無數細碎的雜波。

“像有人想走完,但記不清最後一步。”小舟在紙上寫字,字迹被風掀起一角。

沈默展開建築圖紙,第十二段波峰的位置正對着焚化爐煙囪基座——而根據陳醫生的檔案,那裡正是當年亂葬崗的中心祭位,周明遠的登記簿就埋在下面。

解剖刀劃開骨笛斷面的瞬間,顯微鏡下的骨組織微孔裡浮出細密的黑點。

沈默調整物鏡倍數,碳化顆粒特有的蜂窩狀結構在視野裡清晰起來——和殡儀館火化爐的殘灰成分完全一緻。

“他們不是被殺。”他合上樣本盒,撥通林導的電話,“是被‘登記’。周明遠的執念要補全十二次點名,每吹一次骨笛,就相當于在登記簿上寫一個名字。”

“那下一個”林導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是我。”沈默望着窗外,殡儀館外牆的霧氣不知何時濃了,隐約能看見一排模糊的人影,他們的步伐頻率,正是593秒一次。

“如果我不去,它會找更弱的目标。”

手機在掌心發燙,他聽見自己說:“幫我聯系周警官,調殡儀館的建築聲學模型。”

霧氣裡的人影突然頓住,最前面那個的輪廓漸漸清晰——是穿灰布軍裝的年輕軍醫,他手裡的登記簿被風掀起一頁,空白處正等着第十二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