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穿着米白色針織衫站在門内,手裡攥着個玻璃罐,裡面裝着淡紫色的感應粉末——這是蘇晚螢從博物館借來的,能捕捉非自然力的震動軌迹。
"我們要在巡邏撒粉。"沈默蹲下來,指着地面一塊凹陷的青石闆,"當年周軍醫的軍靴在這裡磨出了痕迹。"
小舟點頭,指尖快速比劃:"我看過老照片,這裡是第七步的位置。"她的手語流暢得像溪水,眼尾的痣随着動作輕顫。
粉末撒下的瞬間,空氣裡泛起細密的紫光。
沈默後退兩步,手表的秒針指向1:12。
蘇晚螢握緊手機準備錄像,阿黃突然從牆角竄出來,趴在離青石闆三步遠的地方,耳朵豎直。
1:13整。
第一粒粉末動了。
紫光沿着地面蔓延,先是模糊的鞋印輪廓,接着是清晰的軍靴紋路——皮面的褶皺,鞋跟的鐵釘,和周軍醫舊照裡的那雙分毫不差。
第二步,第三步第六步的鞋印突然頓了頓,像有人在調整呼吸。
第七步落下時,紫光突然炸開,兩個重疊的鞋印交疊在一起:一個較深,一個較淺,後者的腳尖微微朝向前者的腳跟,像是追趕。
"它在重走。"小舟的手指在眼前劃出軌迹,"但第七步"她的手突然頓住,眼神發緊,"它忘了,第七步本該停一下。"
沈默的後頸泛起涼意。
他想起周明遠手稿裡的一句話:"巡夜人每走七步,要停駐三息,确認身後沒有影子跟上來。"而第七夜的自己,吹錯音序後,恰好停駐了三息——和當年那個沒能完成點名的軍醫,做了同樣的動作。
回到解剖室時,天已經蒙蒙亮。
沈默翻開林教授送來的手稿殘卷,泛黃的紙頁在晨風中掀起邊角。
他一頁頁翻找,直到最後一頁邊緣,一行極小的批注刺痛了眼睛:"巡夜非為補名,乃為證我在。"
"啪"的一聲,他合上卷冊,指節壓得泛白。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林導的消息:"無名碑表面有濕痕,像露水拼的字。"附帶的照片裡,碑面空白處隐約有個"沈"字,水痕還在緩緩擴散。
"移走無名碑。"沈默撥通林導電話,聲音發沉,"它不是在等名字被念完,是在等那個人回來。
現在"他望着窗外,阿黃仍蹲在碑前,尾巴一下下拍打着地面,"它以為我就是他。"
話音剛落,解剖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陳醫生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手裡提着個褪色的鐵盒,盒蓋上的标簽被歲月浸得發皺,但"1945"兩個數字依然清晰。
"沈醫生。"陳醫生推開門,鐵盒在桌面發出悶響,"收拾老法醫辦公室時翻到的,可能和你最近查的案子有關。"
沈默望着那個鐵盒,盒蓋邊緣滲出極淡的松節油味。
他伸手去碰,指尖還沒碰到盒面,就聽見盒内傳來極輕的脆響——像筆尖折斷,又像骨笛的尾音。
窗外,晨霧裡的"沈"字越變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