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差的車鈴聲撞碎晨光時,沈默的手指還停在《送别》的尾音上。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信封,紙質因多年摩挲泛着溫潤的舊色,封口處的漿糊痕迹像道褪色的疤痕——那是母親生前總愛用舌頭舔濕的位置。
解剖室的玻璃盒在抽屜裡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他把信封放進去時,鑷子尖懸在半空中停頓了三秒,仿佛在确認這不是又一次幻覺。
标簽紙上的"已處理"三個字被他用解剖刀刻進紙面,筆鋒淩厲得像在給屍體蓋死亡證明。
"今天送博物館。"他對着空氣說,聲音混着消毒水的冷冽。
玻璃盒扣上的瞬間,封口處那道微張的縫隙被嚴絲合縫地鎖在透明裡,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嘴。
次日清晨六點十七分,解剖室的百葉窗漏進的信紙"他的聲音發顫,"心跳波形。"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林導的未接來電。
他按下回撥鍵,盯着顯微鏡裡的波形,"停了吧,所有關于信的研究。
它不是載體"
"是器官。"他聽見自己說,"靠期待跳動的心。"
窗外的晨霧不知何時散了,陽光穿過玻璃盒,在信封上投下一道菱形光斑。
封口又張開了一點,像在等下一個字,下一封信,永遠寫不完的信。
"沈醫生?"
陳姨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帶着點遲疑的沙啞。
沈默轉身時,看見她手裡提着個藍布包,露出半截墨水瓶的玻璃瓶頸,在晨光裡泛着幽藍的光。
"你媽走前"陳姨的手輕輕撫過布包,"說這是最後一瓶藍黑墨水,要留給"
她的聲音被風卷走了。
沈默望着那抹幽藍,突然想起母親日記裡夾着的幹花,想起焚信時火星裡飄出的毛線針輕響,想起信封在監控裡開合的節奏——和他此刻的心跳,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