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的冷光燈在淩晨五點十七分準時熄滅了一盞,昏黃光暈裡,沈默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咖啡漬——那是他淩晨三點從解剖室趕過來時打翻的。
鼠标左鍵落下,13:13:07的錄像幀在屏幕上炸開。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陰影裡那道灰白色輪廓比昨夜更清晰了些,不是曝光過度的虛影,而是實實在在疊加在鐘體上的第二道影子。
它擡起的手呈半握狀,指尖正好點在老周新刻的"周建國"三個字上,腕骨的弧度與人類無異,卻比常人細了一圈,像被壓縮過的皮影。
"操。"沈默的喉結動了動,指節抵着桌沿微微發顫。
他迅速調出林醫生昨夜發來的腦波數據壓縮包,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監控室裡格外刺耳。
θ波圖譜展開時,他的呼吸頓住了——那串本該消失的07hz波形并未徹底消散,反而像被按進深潭的石子,在2hz以下的低頻區泛起細微波紋。
手機在桌面震動,是蘇晚螢的消息:"來資料室,有發現。"
資料室的黴味混着油墨香。
蘇晚螢蜷在老式藤椅裡,面前攤開的1985年市政會議紀要複印件邊緣發脆,她指尖正撫過一段被濃墨塗黑的文字。"我比對了現場錄音的修複版。"她擡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市長确實說了這句話——特别感謝周建國同志,他在高空作業中展現了非凡的專業精神。
但技術人員在後期主動消音了。"
沈默俯身看她電腦裡的音頻波形圖。
在市長演講的聲紋中,那道被消去的聲波像被利刃剜走的肉,邊緣還留着毛刺狀的切割痕迹。"他們不是忘了他,是怕他太響。"蘇晚螢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周師傅的名字一旦被當衆念出,就會變成穿透所有消音設備的尖叫。"
監控室的警報突然響起。
沈默的手機同時彈出小林的定位——交通協管員的工作牌gps顯示,他此刻正站在鐘樓前的斑馬線中央,而系統提示"設備靜止超過三分鐘"。
等沈默趕到時,小林正蹲在地上撿哨子。
晨霧裡他的警服領口敞着,發梢沾着露水,嘴唇卻在快速開合。
沈默眯起眼,盯着那翕動的唇形:"今天,我們共同見證——周建國師傅,為城市鐘聲所做的最後調試。"
"小林!"沈默喊了一聲。
年輕人猛地擡頭,瞳孔散得厲害,像被抽走了靈魂。
他手裡的哨子"當啷"落地,滾到沈默腳邊,金屬表面還留着新鮮的牙印。
林醫生的便攜腦電儀在十分鐘後亮起紅光。"颞葉異常放電。"他推了推眼鏡,顯示屏上的波形像被暴雨打亂的蛛網,"和之前幾起殘響載體案例的特征重合度87。"他指了指小林無意識攥緊的右手,年輕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正順着指縫往下淌,"它在找新的擴音器。"
鐘樓的鐵門在深夜十一點十七分被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