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第1頁)

他親手将其放置在舊案卷旁,封面上,一行醒目的黑體字仿佛帶着金屬的冰冷質感:《關于“倒影法庭”殘響事件的司法認知污染調查報告》。

署名處,寫着三個字:“報案人:沈默”。

他将三份字迹存在細微差異的判決書底稿、阿彩那份被忽略的清潔工作記錄、從廣播雜音中分離出的低頻語音波形圖、以及蘇晚螢提供的耳後薄膜碳化結構分析報告,一件件、一絲不苟地歸檔進去。

在報告的最後一頁,他寫下結論:“真相無需被相信,隻需被記錄。當所有人都忘了那個‘未’字的存在,記錄本身,就是對抗遺忘的獻祭。”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離開。

就在他踏出檔案館大門的瞬間,法院主樓大廳中央那面巨大的銅鏡,發出了最後一次低沉的嗡鳴。

鏡面上所有的裂痕中,飄出的不再是雪花般的灰燼,而是如同紙張燃盡後的灰白碎屑。

這些碎屑在空中緩緩聚攏、盤旋、重組,最終在半空中拼湊出了一個巨大而清晰的“未”字。

那個字在空中懸停了數秒,仿佛一聲無聲的歎息,随後徹底消散于虛無。

第二天清晨,城市的廣播系統恢複了正常。

早間新聞準時播報,市民們以為一切都已回歸正軌。

然而,就在新聞結束,主持人道過“再會”之後,全城所有的收音機,無論頻道,都陷入了長達三秒的絕對靜默。

緊接着,一個未經署名的男性錄音響徹全城,聲音冷靜而清晰:“死者未表現出痛苦反應這是法醫沈默的證詞,也是被删掉的那一筆。”

錄音隻持續了短短幾秒,便戛然而止,廣播恢複了正常的音樂節目,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法醫中心的天台上,晨風吹動着沈默的衣角。

他眺望着遠處法院大樓的輪廓,神情平靜。

蘇晚螢走到他身邊,将一杯熱咖啡遞給他,輕聲問:“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沈默接過咖啡,卻沒有喝,目光依舊投向遠方,聲音裡帶着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沉寂:“他們用沉默造了一座法庭,我就用記錄給它建一座墳——埋葬那些,被當作真相的謊言。”

遠處街道的拐角,一名行色匆匆的年輕法醫學生,正低頭翻閱着一份複印的案卷,風将封面的一角吹起,露出标題:關于陳樹民意外死亡案的重審建議書。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殘響已散,真相初顯。

然而,就在沈默準備轉身離開天台時,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一片極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白色碎屑,正随着氣流,從法院的方向緩緩飄來,最終輕巧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它和之前從他耳後脫落的薄膜質感一模一樣,卻又有着本質的不同——上面沒有任何字迹,觸手的感覺,也并非之前那種源于自身的溫熱,而是一種來自外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沈默緩緩擡起手,凝視着那片空白的“紙屑”,他明白,殘響的主體雖然消散了,但污染的源頭,那個最初扭曲了現實的“奇點”,依然潛藏在某個角落。

它就像一份被抽走了所有文字的空白卷宗,靜靜地等待着被新的謊言填滿。

而它的位置,沈默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他必須回去,回到那個記錄了所有謊言與真相的地方,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