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正中央,放着一張孤零零的舊木桌。
桌上,一台老式的機械打字機正在自行工作。
沒有人操作,但它的鉛字臂卻在以一種穩定而冷酷的節奏,一下下地敲擊着,發出“咔、咔、咔”的聲響。
一條長長的穿孔紙帶,正從打字機的滾筒中緩緩吐出。
沈默一步步走近,他看清了紙帶上剛剛被打出的一行字:“沈默,補錄編号:佚名07331。”
那個“1”,像是一根針,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他的身份,正在被這個詭異的系統進行“補錄”,或者說,“歸檔”。
一股無法言喻的憤怒與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伸出手,抓向那條正在生成的紙帶,想要将它撕成碎片。
然而,他的指尖剛觸碰到紙帶,一股難以形容的抽離感便從手上傳來。
他驚恐地低下頭,看見自己的右手,正從指尖開始,一點點變得透明、虛化。
那不是消失,皮膚、骨骼、血管的輪廓依然可見,卻失去了質感,仿佛變成了一段即将被删除的全息影像,正在被“重新歸檔”為系統數據的一部分。
“沈默!”蘇晚螢的驚呼聲将他從失神中喚醒。
她不顧一切地沖上來,一把抓住他那隻正在變得透明的手臂,用盡全力将他向後拖拽。
就在沈默被拉開的瞬間,打字機的敲擊聲戛然而止。
房間裡那股無形的吸力也随之消失。
沈默踉跄着後退,低頭看着自己恢複了實體的手,上面還殘留着一種被數據洪流沖刷過的冰冷麻木。
桌上的打字機靜止不動,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那條穿孔紙帶上,最後一行字已經清晰地浮現,像一個冰冷的判決:
“你逃不掉,你也是未完成的記錄。”
他們驚魂未定地退出了b7室,身後的鐵門在他們背後無聲地合攏。
回到車裡,兩人一路無言。
蘇晚螢緊握着方向盤,手心全是冷汗。
而沈默則反複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隻手看上去與平時無異,但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永遠地剝離了一絲。
那是一種比疼痛更深刻的恐懼,一種對自我存在完整性的根本動搖。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一個最直觀的證據,來确認自己是否還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存在于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