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的不是字,是‘空的位置’。”阿彩的聲音很輕,卻像風一樣鑽進沈默的耳朵裡,“一首詩,如果有了标題,它的意境就被框死了。就像一個人,他的名字被反複念誦,他的魂靈就被困在了那個名字裡,無法去往更遠的地方。”
沈默屏住呼吸,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上面畫着他在顯微鏡下看到的那個環形标記。
阿彩的目光落在紙上,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像見到了久違的故人。
“這個标記,”她指着其中一頁空白的紙面,那裡的墨線輪廓恰好構成了一個不甚規整的圓,“我在三年前就見過。有人在火葬場的後牆上,用石灰畫了滿滿一牆同樣的圈。第二天就下雨了,那些圈被沖刷幹淨,仿佛從未存在過。”
沈默的心髒驟然一縮。
火葬場。
老吳。
輕飄飄的骨灰。
這一切,如同一條看不見的線,将所有離奇的碎片串聯了起來。
他告别阿彩,驅車疾馳回法醫中心。
解剖室裡,冰冷的金屬器械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他走到巨大的白闆前,拿起記号筆,重重地畫下了那個“空心印”。
盯着那個簡單的圓圈,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開他腦中的迷霧。
這符号,根本不是一種語言或文字!
它是一種“行為”,是“命名行為的反向拓撲”!
命名,是用一個符号去定義、去框定一個實體。
而這個空心印,恰恰相反,它不定義任何東西,它隻是創造一個“空”,一個可以容納一切的容器。
它不定義誰,卻能容納誰。
他沖進檔案室,翻找出那本破損的登記簿。
大部分書頁都已化為飛灰,萬幸的是,還剩下一頁邊緣的碎片,上面依稀可見幾個遊移不定的小字。
他将這片殘頁帶回解剖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實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