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連名字的形狀都記不全了。”阿黃的聲音從爐後傳來。
沈默轉身,看見機械師正用聽鐵錘敲擊一道半人高的暗門。
門楣上的刻痕被鏽迹覆蓋,他用義肢的微型噴燈烤了烤,露出半行模糊的字:“守者非人,乃願。”
“和b9井第八門的材質光譜吻合。”阿黃将檢測數據同步到三人共享的終端,“陳工說這是儀式性建築,門本身是符号,不是出口。”
速寫本被猛地抽走。
小舟的手指在空氣中急促比劃,眼睛瞪得滾圓:他的手語又快又亂,最後突然攥住沈默的手腕,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寫:“倒數開始了。”
終端屏幕突然亮起。
陳工的臉擠在畫面裡,額角挂着汗珠:“剛恢複廠區舊監控,三小時前有個流浪漢進去了。但系統裡隻存了37秒影像,之後雪花,再開機人就沒了。”
沈默立刻調出城市公共安全數據庫,輸入流浪漢的體貌特征:平頭、左臉有燒傷疤痕、穿洗得發白的軍大衣。
檢索結果跳出來時,他的後頸泛起涼意——社保、戶籍、交通卡、醫院挂号記錄,全部顯示“無匹配信息”。
“它在删除存在。”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緊,“名字是錨,當所有人都不記得你叫什麼”
“你就成了‘沒名的’。”阿黃接話,機械義肢的關節發出輕響,“老鐵說的。”
高爐突然發出嗡鳴。
地面的鐵軌、牆上的管道、阿黃義肢的金屬部件同時共振,震得人耳膜發疼。
沈默踉跄着扶住爐壁,看見鏽灰從爐口簌簌落下,在半空緩緩凝聚——一個人形輪廓漸漸成型,沒有五官,隻有一張不斷開合的“嘴”,喉結處的鏽粒聚成燒傷疤痕的形狀。
小舟的速寫本“啪”地掉在地上。
少年倒退兩步,後背撞在暗門上,手指顫抖着在空氣中寫:“它在學他說話但它說的是錯的名字。”
沈默死死盯着那團鏽灰組成的“嘴”。
口型很熟悉,像在念某個名字,但發音扭曲得像生鏽的齒輪。
他猛然想起蘇晚螢昏迷前繪制的符号——那些被她稱為“記憶刻痕”的曲線,此刻正沿着人形的輪廓流動。
“它在嘗試‘命名’!”他抓起密封袋裡的錄音筆,對阿黃吼道,“隻要它能正确喊出一個人的全名,就能完成第八道門的封印!”
話音未落,鏽灰人形突然轉向他們。
那團模糊的“嘴”張得更大,發出沙啞的、不屬于任何人的聲音,每個字都像從生鏽的喉嚨裡擠出來的:
“沈——默——”
沈默渾身一僵。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膜上擂鼓,看見阿黃的機械手指已經按在暗門的刻痕上,看見小舟彎腰去撿速寫本時,鉛筆滾到了人形腳邊。
高爐的嗡鳴還在繼續,鏽灰組成的“眼睛”正緩緩聚焦,仿佛終于認準了目标。
下一秒,那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清晰了些:
“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