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被這聲音激得打了個寒顫,手腕一抖,銅哨“當啷”掉在鐵軌上。
那是聲清脆得反常的鳴響。
像是有人拿銀匙敲碎了玻璃,又像是春風穿過十二孔的玉笛。
銅哨的聲波撞在震顫的鐵軌上,竟與b9井底的共振曲線完美重疊——相位相反,頻率相消。
鏽灰人形瞬間潰散,鏽粒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簌簌落了滿地。
沈默彎腰撿起銅哨,内壁的刻字在燈光下泛着暗黃:“鎮名邪,守本真。”他突然想起蘇晚螢說過的民俗典故——舊時嬰兒滿月要請裡正鳴銅哨,取“官方正名”之意。
原來這銅哨不是普通的老物件,而是能短暫壓制私域執念的“命名權憑證”。
但這隻是拖延。
當他推開特護病房的門時,蘇晚螢正望着窗外的月亮。
她的手指還捏着那張便簽紙,指節因為用力泛着青白。
沈默在床沿坐下,從口袋裡摸出錄音筆——那裡面存着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笑着說“我叫蘇晚螢”的聲音。
“你聽見所有聲音,”他把錄音筆貼在她耳邊,“但你不必守門。”
心電監護儀的節奏突然變緩。
蘇晚螢轉過臉,瞳孔裡映着他的影子。
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清晰得像刻在青銅上的銘文:“我叫蘇晚螢。”
“不是容器。”
“是命名者。”
深夜的法醫工作室裡,阿黃的焊槍在牆上劃出最後一道弧線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蘇晚螢的手繪符号、泵站的舊圖紙、銅哨的銘文,此刻在白闆上拼出一張泛着冷光的圖譜。
九道彎彎曲曲的線,每道都對應着城市裡被遺忘的工程遺迹——廢棄的防空洞、封死的地鐵隧道、埋在商場地下的舊水廠。
而第九道線,最終彙聚在他們腳下的坐标點。
“第九門不在鑄鐵廠的爐裡,”沈默的指尖按在圖譜中央,“在整座城市對‘守門人’的遺忘裡。”
阿黃的焊槍“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牆上的弧線,又擡頭看向蘇晚螢——她掌心的紋路,正和那道熔鐵的痕迹完美重合,像一道正在裂開的門縫。
淩晨三點,醫院走廊的聲控燈忽明忽暗。
沈默靠在牆上,翻着剛從證物室調來的卷宗。
封皮泛黃,标題是“熄燈命案”,最上面的照片裡,死者的右手呈奇怪的蜷曲狀,指尖沾着某種暗褐色的痕迹。
他聽見遠處傳來金屬共振的嗡鳴,很輕,像某種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