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直起腰,石闆上歪歪扭扭畫着:地上有東西在數我,影子當秒針。
蘇晚螢湊過去,倒吸一口冷氣。
石闆邊緣的陰影軌迹被小林用紅粉筆描了出來,竟與守墓人生前的值班表完全重合——每12分鐘一個巡查點,防空洞的位置被畫了個重重的圈。
"它在複刻守墓人的行為模式。"沈默摸出手機,拍下石闆上的畫,"九次确認黑暗,是為了湊齊九個靜默者,讓他完成最後一次巡查。"
第九次頻閃結束時,整條巷子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物理震動,更像有人隔着毛玻璃看世界,所有輪廓都被拉長了半秒。
小舟的骨傳導耳機突然發出蜂鳴,他摘下耳機遞給沈默,"新頻率,九聲滴答,然後是"他比劃了個喘息的動作。
沈默把音頻導入頻譜分析儀,心跳瞬間加快。
那九聲"滴答"的間隔與斐波那契序列分毫不差,而最後一聲壓抑的抽泣,竟與哮喘患兒臨終前的呼吸記錄完全重疊。
"它不是在重現過去。"他按住太陽穴,"是在補全遺憾——守墓人沒完成的巡查,患兒沒說完的告别,它要把這些缺漏都填上。"
次日清晨的仁和巷飄着薄霧。
沈默蹲在巷尾的牆根前,橡膠手套裡的手微微發緊。
流浪貓的屍體蜷縮成毛球,前爪還抓着半截蠟燭,燭芯上用針刻着"阿毛"兩個字。
最詭異的是它的眼球,晶體裡泛着不自然的乳白——那是褪黑素過量的典型症狀。
"陳婆昨晚燒的蠟燭。"蘇晚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顫音,"她兒子當年死在防空洞,她每晚都給孩子們點燈。
阿毛是她養的貓,總在燈下打盹"
沈默用鑷子夾起蠟燭,燭淚裡還粘着幾根貓毛。
他擡頭看向巷口的老槐樹,枝桠間挂着的褪色紅繩在風裡搖晃——那是陳婆用來"鎮邪"的。
"它開始殺非目标了。"他把證物袋遞給助手,聲音低得像歎息,"第九次補位沒成功,所以規則進化了。
現在連無關的活物都成了計數工具。"
蘇晚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沈默這才注意到,她掌紋的弧度與昨夜的上弦月完全重合——這是她能感知殘響的秘密,他早該想到的。
"三天後。"她望着天空,雲層裡漏下的陽光在她睫毛上投下陰影,"月相重合夜。
上一次殘響大爆發,就是在這種時候。"
沈默低頭看表,秒針正指向12。
他摸出兜裡的銅哨,金屬表面還帶着體溫。
遠處傳來阿黃的呼喊,說電纜井的逆向電流又增強了。
"召集所有人。"他對蘇晚螢說,聲音裡有某種東西在繃緊,像拉滿的弓弦,"月相重合夜,我們要做個了結。"
風突然大了,卷着巷口的落葉撲向老槐樹。
樹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噓——",混在風聲裡,像誰在耳邊吹滅了最後一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