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械室的門被推開時,阿彩的馬丁靴跟敲在瓷磚上,像敲在沈默緊繃的神經上。
她晃了晃手裡的玻璃試管,黑色泥垢在其中翻湧,"b9井底刮的,混了我新調的反向膏體。"不等回應,她已走到病床前,用棉簽蘸着膏體塗抹蘇晚螢手腕。
沈默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
蘇晚螢腕間的皮膚突然泛起半透明的光,血管紋路裡浮現出扭曲的投影——是街道,卻像被無形的手揉成食道的形狀,建築尖頂如犬齒般豎立,在皮膚下緩慢咬合。
"操。"阿彩後退半步,棉簽掉在地上,"這哪是治療,分明是"
"共鳴。"周工的聲音從牆角傳來。
老匠人握着聽碑錘,錘頭還沾着病房牆皮的白灰。
他又敲了敲窗台,回音比剛才更悶,像聲波撞進了浸滿血的棉絮裡,"剛才敲四角,聲兒都往地底下鑽。"他蹲下來,用錘頭在地面劃了道線,"你們看這紋路——"
沈默順着他的手勢望去,地磚縫隙裡不知何時滲出淡紅色黏液,正沿着周工劃出的線蜿蜒,"像消化道的褶皺。"
"我們沒逃出來。"周工的錘頭重重磕在地上,"從黏液第一次漫進實驗室那天起,我們就在它肚子裡了。"
這句話像塊冰砸進沸水裡。
沈默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他突然想起昨夜投進焚爐的"修正結案書"——那些用嚴謹術語堆砌的報告,寫着"銅扣執念傳導機制""石碑聲紋共振模型"的紙頁,此刻正化為灰燼,融入空氣裡。
他轉身沖向資料櫃,金屬抽屜拉出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曆年結案報告堆在櫃底,封皮上的标簽被他扯得歪斜。
第一份是三年前的銅扣案,第二份是去年的石碑案,第三份他翻開最新一份,紙頁間飄落張便簽,是蘇晚螢的字迹:"你總說要解剖詭異,可解剖刀本身,會不會變成它的肋骨?"
"肋骨"沈默喃喃重複,指尖撫過報告裡的公式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