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第1頁)

解剖室的百葉窗漏進幾縷晨光,在沈默的白大褂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他的拇指卡在工作日志的紙頁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最新的記錄停在十月二十三日,"b9井底打嗝停了"的字迹還帶着當時的潦草,之後整整四天的空白頁上,隻零星沾着幾點咖啡漬,像被誰刻意抹去了時間。

"這不可能。"他的喉結動了動,指尖掃過日志邊緣的金屬搭扣。

三天前那本自動焚毀的炭筆筆記本,灰燼還嵌在解剖台的縫隙裡,可他明明記得,焚毀後他們連夜把鉛盒埋在了法醫中心後院的銀杏樹下,埋的時候蘇晚螢的發梢掃過他手背,帶着茉莉香膏的味道。

這些記憶鮮活如剛沖洗的照片,卻在紙質日志和個人終端裡同時消失了。

終端屏幕在他掌心發燙。

他調出雲備份,二十三日之後的文件圖标整整齊齊排着,點開卻全是空白頁,邊緣泛着極淡的灰,像是被橡皮反複擦拭過,隻殘留炭筆摩擦的肌理。

沈默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他們切斷"被觀看"鍊條時,用腐化文本覆蓋原始記錄的痕迹。

原來當他們用"不凝視"對抗殘響的規則時,連自己作為見證者的身份也被剝離了。

窗外傳來救護車的鳴笛,驚得他手指一抖,終端砸在解剖台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他突然想起小舟昨晚在掌心劃的字:"所有人背對銀幕。"那些背對銀幕的人,是否也在失去對銀幕内容的記憶?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蘇晚螢的消息:"來我辦公室。"

推開博物館三樓的玻璃門時,沈默聞到了紙張受潮的黴味。

蘇晚螢坐在展櫃前的藤編椅上,膝頭壓着她總随身帶的皮質筆記本。

她的指節抵着太陽穴,發梢垂落遮住半張臉,可他還是看見她睫毛在劇烈顫動——那是她強壓恐懼時的習慣動作。

"你看。"她翻開筆記本,遞過來的手在發抖。

第一頁是她工整的小楷:"先天性共鳴體質,需定期注射抑制劑。"第二頁夾着張泛黃的病曆單,姓名欄寫着"蘇晚螢",就診日期是一九九七年,那時她才三歲。